这样的天灾,饶是提早两个时辰,安排百姓撤离,可当天大雨,阳河县是中县,有七八千户人口,终究有些人,意外葬身洪水中。
为防止瘟疫,尸体不管有没有被认领,都投入火坑焚烧。
火坑的熊熊烈火里,汪县令神色悲戚,他瘦了整整一圈,形销骨立,似乎就要羽化而去。
百姓潸然,纷纷上前道:“大人,保重身体啊!”
“青天大老爷,受小的一拜!”
“……”
朝廷钦差段方絮从堤坝骑马回来,便见此场景。
阳河时隔十几年,再度决堤,令皇帝十分牵挂,这里造的船,将将出了点名声,眼看可以打造成重要造船工场,若如此不安稳,船坞也没必要安置此地。
因此,段方絮此行下县的目的,除了安置灾民、调查阳河决堤可有人祸缘故,还得再勘察地形,以判断情况。
他为官十数载,倒也不常见县令能如此得民心的。
身旁,副手道:“段大人,这位县令看来是爱民如子,这次决堤,全是老天无情,唉。”那堤防他们方才也看过了,全是按规定修的。
段方絮不置可否,反而突的想到什么,问:“陆拾玦、姚延雅是不是就在长林村?”
副手:“好像是。”
段方絮:“我去会会他们。”
第54章鸡蛋。
这日姚益和往常一样,日上三竿才躺下。
阳河县发洪水,他也不好受,因为知道他有闲钱,有几个衙役常用的治水的名目,来打劫,叫他推拒不了。
再听拍门声,他真想当自己晕过去。
不过,未免后续的麻烦,他还是叹气,亲自开门接见。
原先他想好借口,一看门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但见他戴乌纱帽,着紫袍公服,佩金鱼袋,眉间间距紧凑,目如鹰隼,络腮有须发,凛然不可犯。
他认出,此人乃段砚的兄长,名段方絮,当朝三品工部左侍郎。
姚益心中一震,拱手作揖:“学生拜见大人。”
段方絮打量他居所。
他虽是段砚兄长,姚益和他却谈不上熟悉,因他们像差了辈分。
段方絮已入仕十几年,性子严肃,因此他一沉默,姚益就有些无措。
须臾,段方絮道:“你是六年的举子,被舞弊案牵连,怎么去年不参与恩科?”
姚益解释一通,如天资不足之类的。
段方絮便随口考校,问了《孟子》里几句话:“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如何解?”
姚益心惊胆战,加之到底疏漏,答得有些磕绊。
段方絮:“哼,耽于享乐,‘一日暴之,十日寒之’。”
后半句话也出自《孟子》,他训姚益缺乏恒心,不能持之以恒。
姚益汗颜,连连称是,暗道当学生就是不好,任何前辈都可以过问两句。
等以后延雅书院发扬光大,作为院长,他也要这样折磨别人。
姚益的家族,段方絮有所耳闻,因此他放弃科举,他不是太惋惜,训过就训过。
但陆挚不一样。
段方絮直言:“我听说,陆拾玦在做私塾先生?”
姚益:“是,是。”
段方絮:“胡闹!他如今在哪?”
如此这般,姚益赶紧把这尊大佛请到延雅书院的茅屋。
前阵子阳河县大暴雨,茅屋屋顶被冲掉了,还是小陆娘子夹着一捆茅草,哼着曲儿,上屋顶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