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韩培被这打量的眼神看浑身发毛,才听谢定慢悠悠地,“放心,这次回去我给你请功。等你封候拜将,到时娶新妇就是了。”
韩培:??!
“谢怀朔!你他娘的咒谁婆娘跑了!!”
谢定哈哈大笑着往外躲去。
兵败又如何?阿篱从来非介怀于此的人,走不出来的只是他罢了。
他才不要阿篱受着屈辱下嫁。
他要建功立业、堂堂正正地求娶,要阿篱最风光地出嫁。
*
长安城。
月余的光景转瞬即逝,仿佛纳征那一日还在眼前,转眼便入了九月。
九月流火,暑退秋清,正是宜嫁娶的好日子。
岑篱的这场婚事虽然仓促,但却是极风光的。擢格的公主规制,由少府亲自安排,正崇帝更是早早透露了“婚仪当日御驾亲临”的态度,底下无人敢怠慢。
只是看着此刻铜镜里的倒影,岑篱却觉得陌生。
高挽于顶的头发被以玉笄固定,簪首垂下的六珈轻轻摇曳,细粉遮住了原本的肤色,两弯柳眉被修成细长的蛾眉再以黛笔轻扫。唇点朱红,成了这以庄重为主的妆容中唯有的一点艳色。
注视着这陌生的倒影,岑篱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隔膜来,仿佛置身一场梦境。
沉重的配饰一一佩戴妥当,端着托盘的宫人次第退下,这内室的气氛方才松快了点。
前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出气声,正端着铜镜的婢女将手里的镜子一扣,大松口气,“不愧是少府出来的人。”
拾春:“什么时候你能学会人家半分稳重,郡主也能放心把事交给你了。”
寻夏立刻游移开眼神,片刻后又转回来,恭维着,“这不是有拾春姐姐你嘛。有你一个,足够把郡主身边的事收拾得妥妥当当了。”知道甜言蜜语效果有限,她说完之后,果断转移话题,“我去灶下找点干粮来,这婚仪一整天呢,总不能干饿着。”
拾春还想再说什么,岑篱已经点头允了,“你去吧。”
拾春:“郡主你就纵着她吧。”
虽说这么斥着,但拾春却是多多少少松口气,郡主刚才那呆呆怔怔看着铜镜的样子,还真是怪吓人的。也不知道寻夏这皮丫头是不是看出什么来,才立刻就把铜镜倒扣下了。
约莫是心里早就念着这一出呢,寻夏出去不多一会儿,就带了一包点心回来了。
“我去瞧了眼,蜜饵、芝麻撒子都容易掉酥,枣米糕的好点,但枣香味太重还容易沾了唇脂。还是米粣好,蜜枣泥裹在里面,我让庖厨捏得紧了点,郡主趁人不注意塞嘴里,没人看出来。”
说着,已经借着展示的光景,塞了一个进嘴里。
拾春:“……”
这是偷吃多少次才吃出来的经验啊。
寻夏倒没注意自己一个不留神给自己露了老底,交代完这些,颇为忧心地往外看了眼,“我刚才出去瞧着,这天色怕是不大好。”
拾春被这话拽回了心神,抬手做了个掌嘴的手势,厉声:“说什么瞎话呢?这可是太卜令亲自推算出的日子,再好不过了,陛下都亲自首肯。大喜的日子,哪能说‘不好’?!”
寻夏自知失言,连忙往旁边“呸呸呸”了几声。
但去完了晦气后,还是道:“我是说这天瞅着怕是要下雨,咱们要不要准备点。”
拾春还将信将疑,岑篱却已经点头应下,“吩咐下去,备着吧……也差个人,去苏府跑一趟。”
天色如何还未可知,但这跪坐的片刻,双膝处又隐隐作痛,怕真的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