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珏一怔,“姐姐,朕是要你打朕、罚朕。”
不是吻朕,奖励朕。
乔棠也惊愕适才那暧昧的力度,此刻一听霎时了悟,她、她没有!
顿时她心中的委屈惊惧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深深无力,裴承珏这个坏胚子,整日臆想些不着调的东西!
裴承珏却不罢休,抬起她的手还往自己面上挥去,惊得她道,“不怪陛下,陛下无须这般自责。”
她拽下裴承珏手掌,紧紧握住,心间情绪已稳,勾唇绽出一抹微笑,“臣妾已无碍了。”
这笑宛若雨后新荷,露凝花叶,清艳娇软,教人看了心尖都要软几分。
霎那间,裴承珏的心如两人初见时,跳得又快又急,都说了不要奖励他!他分明做得很差劲!
他甚至觉着,作为对自己的惩罚,这几日都不能抱姐姐、亲姐姐了。
于是他强撑着没有摁住乔棠的后颈吻上去,抬起一节大袖遮住了乔棠的笑靥。
乔棠疑惑地收了笑,她已安慰裴承珏了,裴承珏怎还这么奇怪,她要去抓袖子。
“姐姐别动。”
裴承珏别过视线,容色一正,“朕要给姐姐一道口谕,若是往后姐姐因朕受了委屈,都可以拿这道口谕罚朕打朕。”
乔棠惊住,他都内疚到这种程度了?
不对,这坏胚子在自己跟前也不是一言九鼎的人了,谁知这口谕能否作数?
她一把扯开袖子,扬颈凑上去,含笑唇瓣险些吻上裴承珏脸颊。
“陛下这口谕当真作数?”
“姐姐!”裴承珏连退两步,逼迫自己忘却适才美人嫣然的画面,忘却那双唇瓣的甜美,对自己下了狠心,“自然作数,姐姐且记着——”
他转身进了寝殿外间,从窗下长案
抽出一节鎏金缠银丝软鞭,再出来展眉一笑,“这是父皇在世惩治朕的鞭子,朕交给姐姐,若是日后朕叫姐姐受了今日这样的委屈,姐姐大可打朕罚朕。”
乔棠攥紧袖中手指,“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
裴承珏目光透着果决坚毅,于朝堂上必是力压群臣,乾刚独断,赫赫威仪,眼下却微俯身子,亲手向她递上捆缚自己的绳索。
乔棠心腔震颤,在裴承珏炽热目光中,伸出手,慢吞吞地、迟疑地去接。
她似还在犹豫,可裴承珏不给她时间了,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将软鞭塞进她手中,笑道,“姐姐不必心疼朕,朕犯了错,就该打。”
软鞭似沾染了裴承珏的暖意,乔棠一下握紧了,听裴承珏道,“朕来前知晓姐姐拒了太医,这很不好,朕再宣太医为姐姐瞧瞧,嗯?”
“陛下,臣妾真无事了,若太医再来,臣妾依旧不见。”乔棠言辞诚恳,转而提起政务转移其注意力,“陛下匆匆赶来,怕是误了朝务,陛下还是快快回勤政殿理政吧。”
裴承珏只得依了她,“眼下确有一事要忙,那姐姐且好生歇着,朕出去一趟。”
乔棠颔首,目送他阔步离去,他的背影那般挺拔,肩膀那般宽厚,乔棠迟迟收不回视线。
直到良久,王嬷嬷进殿来,突兀地闪入她的眸子,她才梦醒似地收回视线。
王嬷嬷拥着她步入寝殿,“可是太后娘娘和姑娘说了什么?”
乔棠一听便知她知晓了,自己被先帝的陈太妃惊了一事恐已传遍后宫,可王嬷嬷是晓得她,她原没这么胆小。
“也没什么,只是我……”
乔棠迟疑,不知如何和王嬷嬷说,她撇开王嬷嬷,将做好的一条腰带找出来,和鞭子握在一起,为难地咬了咬唇瓣,才诚恳道,“我有些害怕。”
王嬷嬷温言细问,“怕什么?”
怕什么?
这一瞬里,乔棠的心似无根浮萍,飘忽不定,脑海闪过一道声音——
“陛下待及冠后再择妃,惠贵妃也该为自己谋后路,及早离宫才是。”
人心易变,倘若她再不出宫,裴承珏及冠后不复现在,真择了妃立了后,她要做这些妃子中的一个么?
陈太妃痴呆幽怨的眸子倏地闪过眼前,不,她不能变成那样,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