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一人便吸引了场中大半兵力,所过之处便如摧枯拉朽一般,圣教兵卒人仰马翻。
然而他昨日在阳关谷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又兼体内蛊毒折磨、连夜奔波,两夜没合眼,难免有些力乏,一个人终是难以顾全所有人的安危。再加上一手抱着陆银湾,进退起落之间,多少有些施展不开。
遑论圣教人马囤积于此处的人马足有两三千人。
枯林、山石间仍不断有人流如潮水一般涌出,前赴后继,将这数十人团团围住,便连原本守在地下密坛中的士卒也都跑了出来,向争斗激烈处。
段绮年引着秦玉儿自石道一处暗影中走出,其他人的注意全被场上争斗吸引,竟没人注意到他们。
“两清了,不会有下次。”段绮年眯着眼瞧了瞧场上情形,蹙眉冷道。
秦玉儿微一颔首,神色依旧波澜不惊,淡淡道:“多谢。”
段绮年飞身掠到殷妾仇身畔。
殷妾仇与圣教另外两个司辰在场中斗的正凶。两个司辰一左一右去夹击沈放,殷妾仇也上赶着往前凑,看着是在帮忙,实际上拳拳都招呼到了这两人身上。
待他一拳撂倒一个,沈放脱了身,他才又赶忙来拉这两位:“对不住,对不住,我一个没留神……都怪沈放!这厮实在是太厉害了!”
段绮年:“……”
那两个司辰应付沈放一人都已是吃力,只觉得眼前耳畔尽是明耀剑光织成的网,晃得人头昏脑胀,哪里还防得住殷妾仇的黑手?
殷妾仇一掌便能开山破石,两个司辰只觉得自己已被震出了内伤,真真是有苦说不出,扶着腰欲哭无泪朝他摆手。
殷妾仇于乱阵之中回过头,一眼便瞥见秦玉儿,立时又转过头来,假做什么也没发现。
他朝段绮年靠过去,两人后背相抵。殷妾仇低声道:“段兄,咱们人太多了,他们这……走得出去么?咱们、咱们……”
“不要轻举妄动。”段绮年冷道。
“……”
殷妾仇心急如焚,直想跺脚,却只能干着急。
裴雪青瞥见尹如是对上杨穷,已落了下风,越斗越吃力,险象环生。她几剑斩开周遭喽啰,飞身前去相帮。
然则她虽然有峨眉小剑仙之名,剑术较尹如是之流到底差了些火候,又兼前几日重伤未愈,功力大折,尹、杨二人交手,她根本插不进去,只能在一旁掠阵,解她险困,伺机而动。
便在这时,忽闻有落水之声从不远处传来。
原来,这圣教密坛埋于蜀地一处名不见经传的深山之中,周遭有湍溪深涧环绕。
山是穷山,草木荒芜,水是恶水,污浊湍急。
众人缠斗之时,已经渐渐移至一条湍溪附近。秦玉儿甫一逃出,便碰上圣教兵卒围上来。
她虽然医术冠绝天下,武功却是平平,被逼至水边,一个不慎,跌入急流之中。
尹如是正瞥见秦玉儿落水,心神大乱:“玉儿!”
却见一个白色的人影飞快地撞开圣教兵卒,“噗通”一声紧跟着秦玉儿跳下去。
高手过招,哪容得片刻分神?遑论尹如是本就处于下风。只不过这半刻差池,杨穷一刀当头劈下,势若千斤!尹如是挥剑格挡,被震得双手酸麻,虎口开裂,横流的鲜血登时将长剑剑柄沾得黏腻不堪。w。
杨穷又是一掌当胸拍来,尹如是避无可避,挥掌相迎。
两人手掌甫一相接,尹如是便觉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而来,势不可挡!
她一向自负内力深厚,此刻才晓得杨穷内力之深厚犹在她之上许多。
尹如是不敢硬拼,借着他掌力一连倒退十几丈远,以倒退之势卸
去身上多余掌力,才免去筋断骨折之危。
她足下轻点,才终于站定,口中已漫起血腥味儿,兀自心惊肉跳。杨穷紧追她而来,一掌又至。
尹如是自怀中抽出雪莲花,一个旋身将那花朵儿凌空甩了出去,断喝道:“沈放!”
沈放正陷于圣教兵马围攻之中,闻言凌空跃起。他一手抱着陆银湾,一手执剑,竟是张口咬住了花茎,将雪莲花横衔在口中。
他走腿一扫,将扑在最前面的小喽啰踢倒,足尖一点,展开轻功,竟是往山上飞掠而去。
下山方向兵马众多,一时走不脱。他飞身越过湍溪,占据了上风处的位置。圣教之中有人追来,也是凌空一跃,却还没待落地便被他一道剑气打中,跌落急流之中,霎时间便没了踪影。
借着这一处易守难攻的地势,圣教兵马一时竟被隔绝在急流的这一侧,沈放得以有半刻喘息之机。他将雪莲揣入怀中,正苦思脱身之计,却忽听怀中人冷冷开了腔:“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