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晒得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绿,烈阳下的景也跟着扭曲。
可看到盛恪的那一刻,什么难受的劲头都被他抛之脑后,小跑着往盛恪那里去。
他清楚地知道,盛恪根本不想看到他,所以当盛恪目不斜视,与他擦肩而过时,傅渊逸虽然难受,但也只是一瞬的事。
下一秒就又提起劲头,跟上盛恪。
他像个身经百战、越挫越勇的战士。他也总在“劝慰”自己——傅渊逸,盛恪现在恨你是正常的。没什么好难过的对不对?
是你自己对不起盛恪,盛恪怎么对你都是你活该。
盛恪人高,步子也大,傅渊逸追得辛苦,等停下来时,鼻息已经乱得一塌糊涂。
他压着快速起伏的胸口,喉结滚了又滚,才好不容易从喘息间挤出一句,“哥……你,来啦……”
不出意外,盛恪没有回头。
傅渊逸并不沮丧,歪着脑袋看了看盛恪的侧脸,计算着距离往前挪了一小点,把脚步摆得跟盛恪一样。
他哥好像比以前高了,他抬手比了比,他以前能过盛恪的肩膀,现在却刚刚好了。
他哥的肩也比以前宽。他用手隔空丈量着。
虽然他哥腰还是那么薄,但身材不似以前那般瘦弱。
那就好。
说明他哥没有吃太多苦,那就好。
盛恪站姿随意,一只手垂着,掌心自然朝后。傅渊逸盯着看了片刻,忽然一个机灵,慌乱地将视线移开。
不可以握上去,傅渊逸!他用力捏着自己的虎口,警告自己别干让盛恪厌恶的事。
医院电梯总是最慢最忙碌又最拥挤的存在,排了四五分钟也不见来,队伍传出焦躁的抱怨。
更是有一道声音炸开在队伍末尾,傅渊逸的腿猝不及防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膝盖一软,往前踉跄一步。
“叫你让一让,听不见啊?喊了三四遍,是不是聋?”
傅渊逸为了稳住身体,本能抓住了盛恪的衣服,又在盛恪回头时,立马松开。
失重摔倒带来的惊恐还在他的心脏上作乱,让他说话断断续续,“对不、起,哥……不是、故意……”
盛恪脸色十分难看,利刃似的眼神越过傅渊逸落在他身后之人,“说谁?”
“就说你们怎么了?喊了三四遍,听不懂人话啊?”那人推着辆空轮椅,身上穿着病号服,仗着自己是病患,便觉自己有理。
人群骚动,众人围观。
傅渊逸提起裤腿看了看被轮椅撞到的小腿,有一道白印,不算疼,就是撞得不太巧,可能撞到在了筋骨上,让小腿麻木。
他瘸着挪了两步跟盛恪站在一起,他很想牵盛恪的衣袖,可看到盛恪不耐的表情,最终只攥紧了自己的衣摆。
“我耳朵,听不清。所以……”他不太利索地道着歉,“不是故意不让……”
盛恪表情一顿,头微偏几分又僵硬停住。
“叮——”右侧电梯终于到达,里面的人鱼贯而出。
旁人无心热闹,陆续而上。
那人翻着白眼,推着轮椅想挤上那最后一点空位,却被黑色皮鞋抵住轮椅脚踏,无法前进。
“你做什么?!”
“欺负老弱病残是不是?”
“我告诉你……”
“傅渊逸。”盛恪低冷的声音打断那人聒噪,“先上。”
傅渊逸怔愣两秒,而后傻笑着瘸着腿走进电梯。他挡住门,往后挤出一些空间,“哥,还有、位置。”
黑色皮鞋用力将轮椅逼退半步,反身步入电梯。
电梯门缓缓阖上,阻绝了那人尖利的咒骂,也将盛恪的片刻温柔斩断。
他与他又似陌生人,中间隔着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