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军,她带着孩子一起奔波,王林心疼她,夜里休息把军营里最好的吃食留给妻女,军床硬,他便自己当榻,让母女两枕在自己胸膛,左右护着。
安营扎寨休息时,李慕婉不忘借着烛火看书,王林陪在身侧,王依依从两人身后绕过,使劲往二人中间挤,从王林手臂底下探出一颗头,小发髻也压乱了,她睁着大眼睛,提溜转,好奇问:“爹爹娘亲,你们看的什么书?”
“怎得与依依看的小人书不一样?”
王林手臂稍提,把她从身后抱到前边来,李慕婉拿开书本,耐心说:“这是诗集,依依看的小人书,没有那么多字,依依要不要习字?”
原本二人筹算回到北川,开春后便请先生来王府教她习字,王依依认得一些,也会背不少诗,却不懂其中含义,都是李慕婉教的,较为琐碎。
请一个先生在府里,能系统地学。
“习字好玩么?”王依依喜欢跑马射箭,对文房笔墨并不那么感兴趣,可也谈不上讨厌。
“腹有诗书,能抵行万里。”王林抱着她捏捏小肉脸,李慕婉听着他教女儿道理,又替她重新扎好发髻。
“你若觉着其中有趣,那便好玩,若体会不到习字读书的用处,那便无趣。”王林说,“依依要亲身体会后方可知道,爹爹说的也不全对。”
王依依似懂非懂,求助的眼神看看娘亲,李慕婉仍是一副温婉,摸摸她的头,“依依试了便知其中好玩与否。”
王依依听懂了,也跑开了。
北川的海棠花开了一路,从城外十里一直到城门都长着海棠树,往后她都要在这生活了。
*
在北川的日子,闲暇时,王林带着李慕婉去草野跑马,他在北川饲马场给李慕婉挑了一匹上乘的白马,原还打算教她骑,可李慕婉翻身上马后便跑出好远,王林这才恍然,她何时学会了骑马?
可是自己不在的那几年里?
王林想不了那么多,飞身上马,追命扬蹄追上,她纵得快,享受北川的狂风与自由,青丝荡起,裙摆飞扬,霞光万丈,草野悠悠。
“婉儿。”王林在身后赶,李慕婉回眸应他,却没有停的意思,不知跑了多远,她躺在草地里喘息,王林下马生怕她是摔了伤了,俯身一块埋入草地,长草遮掩了身躯,他撑在李慕婉两侧,细细端详,吐出急切的气息,“婉儿?”
“王林。”日光从他身后晒下来,刺目的光落在银发,李慕婉含着笑,额间有跑马的细汗。
“婉儿可有受伤?”
李慕婉摇摇头,神色温柔得似软云。
王林手臂从腰后绕过,搂着她埋入自己肩头,“婉儿何时学会了跑马?”
轻笑掠过耳后,李慕婉得意说:“婉儿一直都会啊。”
“嗯?”王林炸惊,眯着眼,“一直?”
“一直。”李慕婉脱开怀抱,盯着他湛蓝的眸底。
王林作笑,她藏得好深,在京城带她跑马,是王林自认李慕婉不会骑,可她从未说自己不会,也不曾说会,便是这般悄无声息地任他自我以为。
“婉儿藏了好多。”
“没有了。”李慕婉坦然说,“婉儿再没藏了。”
鼻尖碾过她的脸颊,最后粗重的吻落下,风扫过草野,吹起草浪,草尾扫在面颊,痒得她往怀里躲,王林见状可爱,又忍不住要含上去,朝她面颊咬下一口。
远处传来王依依奔跑的嬉闹声,两人猛然坐起,是许立国在带王依依在草场上追野兔,二人坐在草丛,盯着远处的人影,只见王依依跑着跑着一头栽入草里,李慕婉错愕一息,王林轻笑出声,她的神情便转瞬即逝,两人相视摇摇头。
王依依“啊呜”的声音在远处响着,许立国从身后追上来,“我的小主子,草地上藏着小石头,马粪,不看路就摔了,您当心着点啊,不然磕了碰了,回去主子饶不了我。”
王依依小手撑起,屁股先撅起来,吃了一嘴的草,站在那憨笑。
瞧见这一幕的夫妻俩,更是哭笑不得,李慕婉依偎在他怀里,满心惬意,“依依喜欢这里。”
“婉儿呢?婉儿喜欢么?”
“喜欢。”李慕婉抱紧他手臂,“婉儿很喜欢。”
远处的声音忽远忽近,风没有停。
“许立国叔叔,快帮我抓住那只小兔子。”
“好咧小主子,看我的。”两人时而扑在草地,时而又跑着,王依依玩得一身汗,风很大,一吹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