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
易长决面色微动,原本要说的话似乎被堵了下来,一时沉默地看向她。
眼前的人一身少年装束,头发高束成一把马尾,但丝毫不掩少女的清丽本质,反而增添了一丝英气。一双眼睛尤为扎眼,里头似乎盛了一汪夏日的湖水,闪着粼粼的光。
她一笑,那汪湖水便动了起来,流光溢彩似的淌满了整间屋子,亮堂得有些刺眼。
这个小孩生了张惯会唬人的嘴,和一双会唬人的眼睛。
易长决闭了闭眼,眼里恢复那片无波的死寂,他绕到书案的另一侧,淡声说:“先回去。”
说着,似乎是要去扶她。
“阮姐姐……”赵蛮姜有些抗拒,眼神够着门口想去找阮久青。
“你在这里很碍她的事,还要分神照看你。”
易长决没有给她多犹豫的机会,直接背过身捞起她背在身上,而赵蛮姜也不得不下意识扶住他的肩膀,他直起身,便往东南三院走去。
易长决的步子很稳,完全看不出背了一个人,赵蛮姜也死了下来走回去的心。
许是心知这个时候正是她是被“担心着”的特赦时期,胆子也大了些。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答得干巴巴的,也不知是不是真没有。
“你平时好像很不爱跟我说话?”赵蛮姜把声音里强塞进一些委屈。
易长决脚步顿了一下,似乎认真思考片刻,缓缓开口道:“我没那么多话说,对谁都一样,没有不爱跟你说话。”
明明还不到正午,外面的天色这会儿却迅速暗下来。一阵阵强劲的的风吹过,树木簌簌摇动,一边的大树甚至被吹断了几姐枝丫。“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响雷劈下,赵蛮姜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心一抖,下意识地收紧了搂着易长决的脖颈。
一场初夏的暴雨正在酝酿。
易长决察觉到背后人的小动作,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道:“赵蛮姜,你胆子不大,但又爱装腔作势装模作样,逮着张皮就要披上。小小年纪,心眼比荷塘的莲藕还多,满脑子的歪心思。”
——你话不多,编排起我的时候话倒是很多。赵蛮姜在心里腹谤,对这些评价非常不满。
赵蛮姜调整了一下姿势,松开了他的脖颈,堪堪撑住肩膀,梗着脖子不想贴他太近。
“我小命都差点丢你手里了。我还……”赵蛮姜下意识想翻旧账,却突然想又住了嘴。
她想说我还救你了,但怕是又多一条挟恩图报的罪名。
赵蛮姜先前撑着的那股劲消散了,喃喃地开口:“所以你讨厌我?”
但是为什么又留下我。
后面这半句她没有问出来。她不敢问。
易长决一时没有回答。
东南三院离南侧院的医坊并不远,因为要下雨,易长决的步子加大,这么一会儿已经到了。易长决一手扶着她,一手推开了西厢屋的门,把她搁塌上,并帮着垫高了脚。
在照看她的这一方面,他似乎已经十分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