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了!”
境主还在笑,只剩半截身体、一只手臂的老人躯体的狂笑,看上去分外瘆人。
“你根本没力气举刀了——”
话没说完,挽戈最后抬起手,把镇灵刀从境主锁骨与胸骨的缝隙里压了进去,一寸寸,直到刺穿。
镇灵刀喝饱了血,金纹亮着,灭不下来。然后是刀刃搅动血肉的声音。
“我说过,”挽戈很轻很轻地说,“我会杀了你,师父。”
她把镇灵刀抽了出来。
境主的头慢慢垂了下去,像最后一点气也消失了,最后抽搐了两下,便再无生息。
挽戈握着刀,想最后把镇灵刀收回鞘,但是只举刀一半,手就再也握不住刀柄了。
镇灵刀滑落在地。
挽戈半跪在地,衣襟上都是涌出来的血,浸得发黏。她当然知道自己也要死了。
境主已死。
——万象诡境已经结束。
堂梁上的匾额晃了一下,灰暗的堂宇像画布一样被人撕开。万象诡境在无声地震颤中破碎,有新的光涌进来,血腥气却没有消。
挽戈的身体已经从五六岁,在转瞬之间重新回到了十七岁。
但她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血还在涌出,她眼前已经完全看不清东西了,只剩茫茫的黑,手和脚都是从来没有过的彻骨的冰凉。
血流尽了人就会死,这话在她脑子里慢吞吞响了一遍。
她只觉得眼皮完全睁不开,冷意像水鬼一样把她往下拖,意识迅速坠落,她终于撑不住这具躯壳,就要摔落在地。
但是她并没有撞到冰凉的地面。
腰身一紧,被一股力从血水中捞住。
谢危行从后面捞住挽戈,把她抱起来。他一抱起来,他没来得及注意到血蹭得他满手满怀都是,骤然一愣。
——太轻太冷了。
他从前就知道她体温低,几乎不像活人的温度。但是这会儿揽着她,却发现她的体温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甚至比先前在青楼诡境,和先前在客栈里见到病中的她时更冷。
不对。
谢危行心底一沉,右眼金影骤然大盛。
——他看见了挽戈的命火。
或者说已经要看不见了。
“睁眼,挽戈!”谢危行几乎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声音都哑了,“别睡!”
没有回应。
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谢危行几乎是瞬间把她完全抱起来,他自己膝一跪坐地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飞速去点她周身穴位去止住血势。
这不过转瞬之间的事,但没有用。
他立即去扣住她的脉口,掌心一沉,将热力从经络深处压出去,沿着她冰凉的经脉推回心脉。
但是她的躯体太冷了,热力刚填进去,就被铺天的冷意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