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二郎把那截已经没有脑袋的身子,一把推下榻,短刀抓在手中,乱劈乱砍。
他根本不会刀术,武功什么的也是稀疏平常,但这会儿巨大的恐惧居然让他劈烂了床柱,帷帐,以及他床边的器皿。
“咔嚓!”
“哐当!”
被劈断脚的床和桌子一并轰然倒塌,香炉、茶盏、玉器纷纷粉碎。
萧二郎气息粗重,眼白发红。
他死死盯着黑暗中一簇簇蠕动的黑影,牙关止不住地哆嗦:“滚……都给老子滚!”
门外守着他的萧府侍卫早被惊动,提着灯,冲了进来。
为首的一眼就看见了床上四溅的血,地上滚着的丫鬟死不瞑目的头颅,以及无头的尸身。
出乎意料地,看见这样的死了人的惨状,居然没有人惊讶,甚至带了点习以为常。
“又是一个……”
有人低声咕哝。
这几日,毁了容的二爷夜里总发疯,死的暖床丫头早不下一只手了,总从后院悄悄抬出去尸首。
这院子里有赏钱,脏活就有人做。
管家也跟着进了来,压低声音,吩咐侍卫:“快去请二爷放下刀。”
岂料萧二郎好像听见了似的,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管家,又盯着所有人,眼白中血丝疯涨。
“都别过来……”他声音难听而沙哑,“你们都想害我,都想让我死……”
有侍卫眼疾手快,抛出软索要去捆萧二郎。但萧二郎猛地用力,肩胛居然硬生生挣断了索。
萧二郎完全不会武功,但是就这样发疯一样横扫,居然震得冲上来的黑甲侍卫面具发麻。
“住手!”
门外一声厉声叱斥。萧母终于赶来了。
侍卫们齐齐让给她一线。
萧母发鬓散乱,眼角有深深的青黑痕迹。她一眼扫过满地的血腥和污秽,眼底划过恐惧,但很快被她压住。
她快步上前,强按住萧二郎抓着短刀的手。
“二郎,看我,看娘。”
她明明声音发颤,但还是极力克制着。
“娘在这儿,别怕,别怕啊,乖儿……”
她扭头,在萧二郎看不见的方向,冷冷低声吩咐下人:“把东西收拾干净。”
几个婆子煞白着脸,捂着口鼻,麻木地进来,拖走无头的尸体和头颅,换了到处都是血的床褥。
这当然不是头一回。
——只是二爷越来越疯了。
萧母抓着儿子的手,温声:“听娘的啊,乖儿。已经有了信,你那个好姐姐,有踪迹了……”
“等下次白先生来,就给你换脸,乖儿,没事的,忍一忍……一切都会过去的……乖……”
换脸。
听见这个词时,萧二郎的眼里才短暂浮起一丝求生的亮。
他本来剧烈起伏的胸膛,像被萧母的温声细语安定了下来。
“换,娘……快给我换……”
萧母轻轻拍着萧二郎的背,像哄孩童一样:“很快就可以了,阿郎……娘会给你换回一张好脸,比你从前还要好……”
萧二郎听见这话,终于抱着头,丢掉了短刀。
萧母以为他终于缓过气来,这才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