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敢……把他和那些杂碎相提并论?
他眉头拧起,眸底似有幽焰在跳跃:“乱世之中,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护你周全?落到晋孽手里,你焉有命在?”
舒窈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刺目非常:“那臣女可真是要谢过陛下了。”她顿了顿,嘲弄之意更甚,“毕竟在陛下眼里,我这样的人,活着便是恩赐了……”
萧承璟声音忽就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仿佛要将她拉入某种心照不宣的境地:“朕为何留你……”他抬手,指尖掠过心口抚上左臂的伤,“你……当真不知?”
舒窈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难辨,看着他指尖拂过旧伤。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上一秒还在质问,下一秒突然深情暗示。
舒窈眉心微蹙,用他的话来堵他:“臣女不敢妄测天意……”
蓦地,车轮沉沉一滞,辘辘之声戛然而止。
舒窈起身道了句告退,便逃了。
前脚刚迈过文书别院的门槛,后脚就听见身后马车内,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人心头一跳。
她身形微顿,却不回头,径直朝院内走去。
不多时,辕马轻嘶,青帷马车径直往梁军大营驶去。
马车停在蟠龙金顶帐前。
萧承璟下车,步入帐内。
两侧兵卒无声跪地,头颅深垂,不敢直视天颜。
帐内,烛火跳跃。
萧承璟从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中抽出赵俨所呈的玉门军报。
报中写,药材断绝,宇文博困守孤城。
萧承璟脸上却未见喜色。
毕竟在他心里,宇文博早该是个死人了。
他五指一收,将军报攥作皱团,朝一旁侍立的崔尽忠道:“传赵俨来。”
崔尽忠眼皮一跳,今晨圣上去接姜娘子时还如沐春风,怎的送人回来便这般阴沉?
暗自摇了摇头,他转身出了御帐。
不多时,便引着赵俨步入帐中。
赵俨见萧承璟面色不善,恭谨行礼,静候圣意。
半晌,萧承璟方从奏章间抬起眼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直刺向赵俨,寒声发问:“宇文博现存兵力几何?粮草耗至几成?”
赵俨双手插拢,禀道:“守军不足三千,粮尽后已杀马为食,恐十日内溃散。”
萧承璟眸中寒意骤深,唇边缓缓勾出一痕冷笑:“溃军流窜更危险!即刻沿官道设卡,饥民就地收编筑营,敢冲击关隘者——斩!至于那些暗通宇文博的晋都蛀虫……”御笔在奏章上一顿,朱砂淋漓,圈定了几个旧晋世族的名字,“以礼请之名,将他们阖族请至梁都安置。”
赵俨应道:“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