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辕啾一下回过神来:“没,没什么。”说完,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你们都出,出去,我自己更衣。”
等宫人都退出殿门,他猛地掀开被子跳起来,见鬼似的脱了裤子,慌忙着换上干净的。
脑子一乱,也没多想,索性把脏衣裤团成一团,直接先给塞到了床底下。
可惜,此举弄巧成拙。
常乐收拾他换下的袍子时,发现少了一条亵裤,他知道殿下爱干净,每日的里衣必是要换的,这等私物向来马虎不得,免得哪个心思不好的宫婢拿去做文章,污了殿下的声誉。
于是赶紧上上下下地一通找,把殿内翻了个遍,最后幸而是在床底下找着了。
常乐松了一口气,用竹竿子把那截裤头从床底下捞出来,抖开一看,整个人顿时也是一愣……
这种贴身衣物有了污,一般要么秘密清洗,要么烧掉,不然传出去,恐有污太子声誉,常乐赶紧按照规矩处理了个干净,心下又想起干爹的嘱咐来。
眼下太子殿下早熟,梁家女公子的事是不是也算能更进一步了呢?
常乐揣着心思,往院子外走,迎面就撞上了来赴课的张岁安。
“张少傅。”常乐趋步行礼道。
张岁安颔首回礼:“常内侍,何事如此匆忙?”
常乐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扭捏半天,想着张岁安也不算外人,便才开口说了:“奴在想,殿下身边的宫人中,是不是该添位宫教姑姑。”
张岁安一愣:“为何?”
“殿下如今个子长得快,方方面面也都长得快,殿下他……他……”
张岁安静静地等着他顺过这口气。
常乐声音压得低如蚊蝇:“殿下昨日见了梁家的女公子后,夜里……夜里遗丹了。”
张岁安:“……”
气氛一阵凝滞。
张岁安本想着太子如今还小,不用着急这些,可又转念一想,自己父母虽是晚婚晚育,但皇室一族却向来早婚,当年景和帝和陈皇后新婚时,也只比现在的太子大一两岁而已。
他转而清了两声喉咙,故作镇定道:“殿下正值年少,确实应当找个稳妥的宫教好生引导。”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不过这等事需得隐秘,也辛苦常内侍在旁多多提点,切记不要让殿下因私欲而影响课业。”
“奴知道,奴知道。”常乐听完连连点头,匆匆去了少府,把找宫教的事提上日程。
张岁安临到书堂时,正巧看见付辕埋头在案上写字。
这孩子皱着眉头,好似跟那案牍有仇,握笔的样子活像握着把刀,此刻正一笔一划地割着竹简泄愤。
张岁安没出声,轻步悄悄地绕到他身后,想看看是什么写得他这般振愤——
凑到他身后一看,才发现他只是在临摹自己的字。
付辕动了动鼻子,好似闻见了张岁安衣袍上的熏香,怃然转过头来,目光直愣愣地落在张岁安脸上,半天没出声。
“殿下,臣的字有这么可恨吗?”张岁安笑着打趣道。
付辕脸色不大好,被他这么一说,又想起昨夜那个荒诞不经的梦,此刻脸上更是由沉转红,两股温温的薄红一路从耳根,烧到了脖颈后,整个人像是被那温茶的炉火给烫着了。
张岁安将手头的书箱放在边上,走到案边坐下,自顾自地开始清点起今日的讲谈文册,心下忽然想起方才常乐所言——
眼前的这位小太子殿下也到了该懂些人伦的年纪了,作为太子傅,也当循循善诱,教教他何为阴阳正道才是。
“这几日的课后,殿下可温过书了?”张岁安翻开一册,温声问道。
“嗯。”
“既温过了,那殿下不如讲讲,为何圣人说‘人藏其心,不可测度,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
付辕毫无灵魂,照本宣科地答着:“因为礼便是尺,是为约束人心中之恶欲,以求秩序之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