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夏出身鱼米之乡,从小吃鱼,自然也有同样的经历,她撑着腮帮跟他讲起从前的趣事,讲自己被鱼刺卡了以后被大人逼着喝了很多的醋,酸倒是酸到了,鱼刺半点没有下去的迹象。
可后来还是爱吃鱼。
只是靳韫言没有跟着笑。
他只觉得荒唐,被鱼刺卡住不去医院反而喝醋,是没有常识还是不够关心?
靳韫言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帮她弄好鱼肉,然后夹到她碗里:“慢点吃。”
薄夏怔了半晌,最后还当他和孟叙白一样习惯性地照顾别人,没有再多想。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再像个小女孩一样总是期待着别人的感情,理性清醒也成了她的代名词。
吃完饭靳韫言顺道带她去兜风,她开着玩笑说昨天代驾做得不吃亏,豪车也开了豪车也坐了,只是开的时候有些提心吊胆而已。
他回想她昨天晚上的表情,感觉不出来半点提心吊胆,只觉得她像是开惯了一样,好像做什么事都不会怯场。
薄夏坦然道:“如果我说我那是故作镇定呢?”
其实大多数时候她都在伪装,这是她的生存之道,要想去往更高的地方,她必须成为一个克服心里的恐惧成为一个强者。
无法做下去的时候,她都会将自己想象成某个人,想象着自己如果是他会怎么做。
而想的最多的,是靳韫言。
她记得第一次在讲台上讲话的时候声音很小,连她自己也听不清。而现在,她已然可以从容地面对所有人。
人总是需要锻炼,如果不去尝试着面对更多的人,她的脊背不会更加挺直,性格不会变得更加自信和大胆。
这是她为适应工作和社会付出的代价,对于她而言是变好,只是很多时候那些在别人面前伪装的自己并不是真实的她罢了。
车停在路边,靳韫言抬起那双多情的眼,隔着茫茫烟雾想要看清她。可她偏偏撕开了自己的一角后便不再向他敞开,留着他一个人存下对她的好奇。
薄夏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想告诉他曾经的他对于自己的意义,可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月亮上的光何尝不是她投射上去的光,她喜欢的那个人何尝不是她自己。有遗憾吗?未尝没有,可如今好像能站到他面前已然够了。
她成为他的那一部分早就代替他陪在自己身边。
她不敢再奢望,也不愿意再奢望。
渴求爱的结局好像总是狼狈不堪,好比将最尖锐的刀子放到最爱的人手里,堵他敢不敢用那把刀捅自己,她已然无法像过去那样将自己置于那样的场景。
于是她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好像很不想展露自己的另一面。
那样复杂深沉的眼神仿佛夹杂着漫长时光,只是很长时间以后靳韫言才真正读懂里面的故事。
第46章黄粱
初秋的风有些大,靳韫言清瘦指节从烟盒里慢条斯理地抽出根烟,打火机在指尖摩挲,半晌后想到什么将烟取了下来。
原本他特意跟她隔了点儿距离,抬眼却见薄夏走了过来。
她顺手将他打火机接过,说要帮他,他笑着将烟叼在唇间却故意没有伸手去挡风,眼睁睁看着她眼底映出一片火光接着再熄灭。
他们靠得有些近,近到呼吸到同一片空气。
转瞬即逝的火焰似乎让皮肤也灼热起来,她伸手准备再点的时候指尖传来轻微的触感,是靳韫言拿走了银色的火机,他垂眼笑着看她,似乎在笑她透着点儿傻气。
“你对别人也是这样周到吗?”他突然问她。
薄夏微微抬眼时对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能真切感受到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和少年时完全不同。她别开眼,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明明是她应该问他的。
他是不是在其他人身边也会驻足?也会总伸出援手让别人念念不忘?
可这个问题怎么问到她这儿了?
薄夏突然哑然失笑,错愕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和他有几分相像了,她说自己对于甲方或者领导都这样周到。
这样坦诚的回答倒让靳韫言不知道作何反应。
只是薄夏没有说的是,他总是例外的。
有些人只要站在那儿,不需要做任何事,哪怕时过境迁哪怕他们再无交集,他也是无可比拟的。
她只是含蓄地看着他,让他不知道她刚刚说的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没过几日便是中秋节,自从上次一别后薄夏和靳韫言鲜少联系,她那样的人并不殷勤,非要别人主动请她客,她又火急火燎跟欠了人钱似的去还人情,如此才跟别人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