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坤走后,茶室内一时间只剩下王湛与苏晓春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尴尬。
苏晓春显然对她舅舅这番操作毫无准备,脸上红晕未消,更多的是窘迫。
她作为记者时,那犀利的眼神和言辞,在这一刻似乎都失效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王湛,语气带着真诚的歉意,“王秘书,实在不好意思。我完全不知道我舅舅他会……会有这样的安排。”
她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最终还是直接说了出来,“这太冒昧了,给你造成困扰了。”
王湛脸上不见丝毫愠色,反而露出一抹理解的笑容。
他抬手示意苏晓春不必在意,语气温和而坦然,“苏记者言重了。这有什么困扰的?罗县长作为长辈,关心一下小辈的工作生活,乃至个人情况,也是人之常情,一片好意。我们做晚辈的,理解就好。”
他这番话,东马八稳。
既全了罗振坤,作为长辈和领导的面子。
又轻巧地将“撮合”意味,淡化成了普通的关心。
瞬间缓解了苏晓春的局促。
苏晓春闻言,果然松了口气,但脸颊依然微红。
她微微低头,声音比平时采访时清脆柔和了许多,“舅舅他……确实是好心。不过,我目前真的还没考虑过这些个人问题,只想着先把事业做好,等稳定下来再说其他。”
她这话像是在解释,也像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王湛从善如流,立刻带着几分同道中人的感慨,“苏记者这话我很认同。先立业,后成家。或者至少等事业有了根基,才能有更多选择的底气。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苏晓春抬起眼,好奇地打量着他,“你现在都是县长身边的大秘了,在很多人眼里,这已经是事业有成了吧?还不算有根基吗?”
王湛闻言,自嘲地一耸肩,“大秘?说好听点是领导身边的得力助手,说难听点,不就是个给县长跑腿传话、处理杂事的嘛?离真正的事业有成,还差得远呢。”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是对自身位置的清醒认知,也是一种低调和试探。
苏晓春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眼中讶色更浓。
她盯着王湛,仔细打量了他许久。
眼前的男人年轻,但气质沉稳,目光清亮有神。
言谈举止既不浮夸也不怯懦,有一种超越年龄的从容和透彻。
“你们这些在体制内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苏晓春忽然轻笑一声,语气带上了一丝调侃,“好像永远都觉得手里的权力不够大,位置不够高,野心……或者说追求,永远没有止境一样?”
王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你舅舅也是这样的人吗?”
苏晓春猝不及防被问及罗振坤,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头。
“差不多吧。他那个位置,操心的事更多,想的自然也更多。”
她巧妙地避开了直接评价,但语气已然默认。
两人相视一笑,茶室内的气氛彻底松弛下来,从刚才的尴尬僵硬变得融洽自然。
他们又从工作聊到阳河县的风土人情,甚至偶尔还会就某个社会现象交换几句看法。
王湛敏锐地感觉到,苏晓春对自己至少印象不坏。
甚至因为他的坦诚,和那份不同于寻常官员的清醒,对他产生了相当的兴趣。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苏晓春看了一眼手表,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宾馆整理今天的素材了。”
王湛也随之起身,“我送你吧。”
“不用麻烦了,王秘书,我自己回去就好。”苏晓春婉拒。
“不麻烦,顺路。”王湛笑了笑,坚持与她一同走出茶室,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