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公安局的安全屋设在城郊一栋不起眼的居民楼。
外表与寻常住户无异,内部却经过了简单的改造。
隔音效果颇佳,且二十四小时有人轮班值守。
王湛骑着他那辆二八大杠,在县城里绕了几圈。
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悄无声息地抵达附近。
他没有直接进入,而是先与提前到达的县公安局李队长在楼下阴影处汇合。
“王秘书。”李队长压低声音,神色严峻,“人已经顺利接出来了,就在楼上。过程还算顺利,食堂那会儿人多眼杂,我们的人以‘配合调查一起食品安全问题’为由把她叫走,没引起太大骚动。孩子有点吓着了,安排了个女警陪着。”
“辛苦了,李队。”王湛点头,心头稍安,“县长马上到。”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无声地滑到楼前停下。
后车门打开,虞晚秋穿着一件深色风衣,神色冷峻地下了车。
她显然是从其他重要场合匆匆赶来的,发髻一丝不苟。
但眼中带着不容错辨的急切与肃杀。
“县长。”王湛和李队长立刻迎上前。
“情况怎么样?”虞晚秋没有寒暄,直接问道,脚步不停地走向单元门。
“刘梅情绪还算稳定,只是很害怕。孩子也在。”李队长快速汇报。
虞晚秋微微颔首,三人迅速上楼。
安全屋内陈设简单,光线明亮。
刘梅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捧着一杯热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疲惫,身上还穿着食堂工作的白色罩衫。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蜷缩在旁边的小椅子上。
一名年轻的女警正温柔地给他剥橘子,孩子眼睛红红的,怯生生地看着进来的人。
看到虞晚秋和王湛,刘梅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站起来,身体微微发抖。
“坐吧,刘梅同志。”
虞晚秋的声音比平时放缓了一些,但依旧带着领导者的威严,“我是阳河县县长虞晚秋。这位是我的秘书王湛。你不用害怕,这里很安全。”
“县长?!”刘梅的声音颤抖着,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我是不是犯什么事了?我没干坏事啊……”
虞晚秋目光如炬,语气陡然转厉,“刘梅!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装傻隐瞒吗?!”
这声厉喝如同惊雷,炸碎了刘梅勉强维持的伪装。
她身体猛地一哆嗦,热水溅出些许,烫红了手背也浑然不觉。
虞晚秋不给丝毫喘息之机,“你看看你的孩子!你丈夫已经没了,难道你想让孩子也陷入危险吗?现在有人还在到处找你们!今天如果不是我们抢先一步找到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想过吗?!你以为躲在学校食堂就安全了?”
“我说……我说……”
刘梅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瘫软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伟明他……他走之前那几天,魂不守舍,怕得要命……他跟我说过……”
刘梅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力气,复述着丈夫的遗言,“他说……‘梅子,你记住,要是我哪天突然没了,哪怕报纸上、通知上说我是自己想不开自杀的,你也千万别信!那肯定是李德彪跑了,罗振坤要灭我的口!是他逼我的!我绝不会自己丢下你们娘俩!’”
“他让我带着孩子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刘梅泣不成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是丈夫留在世上最后的呐喊和证明。
安全屋内一片死寂,只有刘梅压抑到极致的痛哭声。
她提供的不仅是指控。
更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在赴死前,对家人最后的保护和对他所遭受不公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