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演到下一场,台下看戏的逐渐松动起来。
张可久四处望了一眼,戏场子外有摆摊卖瓜子花生的,也有聚在一起掷骰子赌博的,好些相熟的面孔。
“我去给你买点零嘴,你等着。”
没等阿玉回答,他便跑了出去;路过掷骰子摇单双的那批人,笑骂起来。
“呦,久哥,你怎么才来?来来来,天门下注,包开双的!”
张可久抱着胳膊:“什么地方不能摇,跑到这来摇,怪不得我身上给蚊子咬得一身包,原来熏蚊子的蒿子烟都叫你们给吸了。”
“说什么废话,来都来了,玩两把再走。”
张可久看着天门那厚厚一叠铜板,有些心动。
天门那个细瘦的后生见他犹豫不决,催道:“想什么呢!下注啊,久哥不是一向豪爽,输赢看淡的吗……”
另一个人拿手肘拐了拐他:“久哥今天玩不成。”
“为啥?”
那人超阿玉的方向努嘴:“久哥带着人呢!不怕人家姑娘嫌弃啊!”
众人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昏暗的光线里也能看出姑娘的俊俏。
都跟张可久一样,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有些家底差些的,相貌寒碜些的,说不上媳妇儿;有些虽然娶了妻,却嫌东嫌西,贼心不死。
张可久何德何能,找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虽说这姑娘来路不明,又摔坏了脑子,可毕竟太美了;张可久真是小狗掉进粪坑里,走了狗屎运了。
一时都有些不平,现在坐庄的那位粗壮汉子阿堵有心使坏:“久哥哪是那等重色轻友之人?再说了,跟兄弟们玩会儿有什么可嫌弃的?我就不信久哥找的女人会这般不贤惠!你们看久哥像是那种怕老婆的没出息样子吗?”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张可久自然听得出他们心里那些个酸味,也未必是受了他们的激。但是,他刚才借口给阿玉买瓜子花生,其实就是手痒了过来看看。
“别胡说,阿玉性子很好,不会跟我计较这些。”
“那你倒是来啊!”
张可久回头看了一眼,台上没在演戏,阿玉还是乖乖地坐着等自己。一副招人疼的样子。
“我去给她买点零嘴,马上过来。”
“去吧去吧,先把人哄好了再来,不然回去吵嘴打架,怪到兄弟头上。”
张可久连笑带骂,走到一边的摊子上去买吃的。
五文钱买了一包花生,又给自己买了两块烧饼,回头送给阿玉。
阿玉接过瓜子:“谢谢。”
“跟我客气啥?那个……你在这看戏,我遇见我几个兄弟,过去聊会儿。”
“你去吧。”
“你别乱跑,等下一场唱完了,我送你回去。”
“好。”
张可久又交代了几句,便去摇单双去了。
快二更天的时候,台下看戏的人陆陆续续扛着小板凳往回走,场子里空了一大半,戏台子上的人唱得很敷衍。
阿玉打了个哈欠,朝台下唯一热火朝天的地方看去。
十几个后生头抵头你在一起:单!单!单!”
“双!双!双!”
“妈的……又是单,久哥你什么灾星转世?”
倒比戏台子上的声音大出许多。
张可久被拥到最前面,汗流浃背,他先是押天门,后来又坐了一会儿庄,上次卖野猪肉的十几两银子,已经所剩无几。
阿玉困意来了,打了个哈欠,搬着条凳走了过去:“久哥,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