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二人心照不宣了。
“都以为他平庸,朕也一度认为如此;说到经国治世,他或许是不如你;说到韬光养晦,深藏不露,你与他又差得太远;你以为这世道只有磊落君子才可力挽狂澜,解民倒悬?你看看沧州一战,你为两国人殚精竭虑,小心翼翼,众生蝼蚁知道吗?你捞到好处了吗?反而是他,一旦崔麟死,他平息了战火,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大英雄,救世主,你又作何解释呢?”
“踩着两国百姓的尸体上位,躲在暗处行宵小的勾当,也能称之为大英雄,救世主?父皇,您真当天下百姓都是傻子呢?”
段正永说得太多,已经有些累了。
他这个儿子太骄傲,从未把段季斋放在眼里。是以,他拿段季斋来激将,竟是一点儿作用也不起。
“这么说,你是不肯了?”
段书斐抬眸,迎着皇帝的视线:“父皇所求与儿子终身所求背道而驰,恕难从命。”
这一番话,是彻底地在天家父子之间划上一道鸿沟了。
“君臣父子,你竟敢提你的终身所求?离经叛道之辈,也配坐上九五之尊之位?”
“父皇您呢?”
段正永生生愣住。
段正永靠着杀伐取得天下犹不满足,尚四处征讨,觊觎云水族的矿脉更是想借此扩大版图。
怎么说,他也不算是“循规蹈矩”。
“您心知肚明,你我父子都是从不信那一套的。”
段书斐起身:“儿臣告退。”
“逆子。”
段正永语气平平,仿佛这两个字是一个事实,而非一个父亲气极了的激愤之语。
段书斐次日便被软禁在东宫。不仅不能随意出入,往来消息也需朝晖殿的人查阅了之后方能到太子手上。
这期间,昭柔因为太子哥哥派走了她心上人陆太锋三不五时跑来闹以外,东宫当真冷清得紧。
这一日,昭柔又跑来找哥哥理论,还没进门,便被人当在门外。
“你们哪里来的狗胆,连本宫也敢拦?”
“公主恕罪,陛下吩咐过,太子殿下闭门反思,不许任何人来探望的。”
“探望?谁要探望他了!明知道我一把年纪,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看得顺眼的男人,他倒好,偏要跟我过不去,把人给我送到刀剑不长眼的地方去了,诚心想坏我的好事,我探望他?我巴不得……”
守在门口的内侍知道公主言行一向豪爽,可直率成这样子,还是叫他们惊愕不已。
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劝回才好。
公主抬脚就要往里闯,太子慢慢踱步过来:“还嫌不够丢人?”
昭柔开始哭诉:“二哥,你好狠的心,只我一个妹子,怎么忍心看着我孤独终老,你倒知道把崔妹子当个宝贝疙瘩似的藏起来,赶明儿我也把她带出去不叫你看见,你乐意吗?”
太子好言相劝:“陆大人有正事。”
“谁没有正事?就你的事是正事吗?我的就不是正事?我也有正事,你把崔丫头给我叫出来。”
崔狸听到吵闹,走了过来:“公主找我?”
昭柔一把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哥哥你也尝尝苦等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