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晚回到杜若宫,见崔狸临窗坐着,望着窗外出神。看样子是独坐了很久。桌上多了个新巧玩意儿,一个敞口的白瓷缸,里面“山水”具备,且有几条小游鱼,样子虽然精巧,材质却普通,不像是宫中之物。
想来是太子殿下在宫外见到,拿来讨她欢心的了。
要按照崔狸以往的性子,自然是喜欢这些生动有趣的东西,可如今她心事重重,竟是半点也提不起兴趣。
青晚走了过去,惊讶道:“姑娘,这鱼缸是太子殿下送来的?真是有趣得紧。”
崔狸懒懒得起身,也不掩饰一下:“哪里有趣了,好好的鱼,非要拘在这么小的地方,假山假水哄着它,以为它不知道呢!”
青晚笑道:“姑娘这话可有意思,难不成这鱼也知道这是假的不成?”
“游来游去左右不过困在这里,怎么可能不知道?人家非要拿它当傻子,它能怎么办呢?又逃不出去。”
青晚听这话里颇有深意,却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说,反而劝道:“殿下对姑娘的心意就连我们这些下人都看得清楚,殿下送姑娘这东西,大约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给姑娘解闷罢了。”
“谁稀罕。”
“奴婢猜,姑娘不高兴,是想崔公子了吧?”
说起崔麟,崔狸的脸上浮现忧色。
青晚仔细观察她,发现她的脸上除了担心,还有些愤愤不平。
“姑娘且放一百个心吧。崔公子可是太子殿下心上人的兄长,自不会叫他有半分闪失。”
崔狸动了动嘴唇,终是没忍住:“要是真那么在意我,为何哥哥的消息瞒得死死的,一点儿也不叫我知道,为什么我哥……”
青晚明白了,想来今日二人大吵一架,定是崔狸自己跑去他的书房,找到了那封书信,才发作起来。
崔狸是觉得太子殿下无法保证崔麟的安危,还是……根本就不信任他?
她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再信任太子也难。
青晚继续试探:“这个奴婢不懂。只是今日奴婢在湖边遇见太子殿下,让奴婢给您转告一句话。”
崔狸意兴阑珊,也不想知道是什么话的样子。
“太子殿下叫我对姑娘说:我心如石,匪可转也。姑娘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
谁料道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崔狸更是连连冷笑。
青晚心道:这梁子是真结下了。
一连好几天,崔狸都没看那鱼缸一眼,太子殿下想必是很忙,也没来看望她。
眼看着日子就滑入九月份,凉意暗生。
临近千秋日,太子殿下又来杜若宫,一来,便叫青晚退下。
想是崔狸进宫一年,太子忆起过往,多情了一些。
青晚照旧走到湖边。登上某处高石,绿树扶疏中,能看见崔狸寝宫的门。
太子殿下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青晚便在高石上坐了多久。
太子终于从寝宫走出,却是怒气冲冲的样子。
这位愚蠢的主子又惹太子殿下不高兴了。
太子走了一会儿,青晚才慢吞吞地朝寝宫走去,却在楼下宫外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久未见面的思思。
自上次崔狸在宫中祭拜,思思受罚以后,青晚便再也没有见过思思。
以为她被逐出宫去了,没想到竟然还在东宫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