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是尽量装作兴致勃勃,隋羽便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装不下去,那种乍见之喜一天比一天少。
有些事,不必宣之于口,她心知肚明就好。
这一晚,崔狸提出去山下海边逛一逛,隋羽一路陪着,自然是出不了什么事的。况且再关下去,就算公主无力逃跑,也要关出毛病来了。
崔狸见云水族人大多赤脚,一双脚晒得黝黑发亮,不知怎么就触动了她,便也脱了鞋子,赤脚踩在沙滩上。
隋羽的视线落在那一双从未见过天日的玉足之上,本该司空见惯的场景,竟叫他不自在起来。
他不敢久看,尽量神色自然:“公主这阵子饮食坐卧,还习惯吗?”
崔狸笑了笑:“习惯!自己家里哪有什么不习惯的?”
“说的是,公主毕竟是云水人。”
“对了,陪我去看看矿脉吧。我还没见过那东西呢!”
隋羽神色如常,答的也很干脆:“好。”
“那玩意是埋在土里的吗?”
“是。”
“挖出来怎么用呢?”
“要冶炼,提纯。”
“威力那么大,采的时候不会伤着自己吗?”
“云水人世代相守着矿脉,其实除了很久之前和……崔麟在沧州那一次;极少动用它。至于采矿和冶炼的法子,只有极少数人有资格知道,用这法子可保万无一失。
隋羽朝崔狸看了过来,意有所指。
崔狸反应过来。
自己尚年幼之时,甘姨妈在自己胸口纹的东西。
她痛得大喊大叫,甘姨妈便用东西捂着她的嘴,一块比拇指头大一些的复杂图案,竟分成一个多月才完成。
她说,那东西可保你一世富贵,受尽宠爱。
果真如此?
富贵与宠爱,能与那些阴谋诡计和数不清的人命相抵吗?
自己身上那据说可以打开矿脉的东西,太子身上也有一块。
其实,太子身上那块,若仔细看去,还是与她的有些不同。
崔狸记忆模糊了,或者说,她不敢深想细想。
第一次,她发着烧,并非完全清醒,只觉得全身似落入深渊,迟迟不肯落地。四处空落落的,便本能地想要抓住一切能叫她踏实的东西。对太子胸前那文身,并没有深刻印象。
第二次,更是为药物所催,除了他那双凝视她的极深的眸子,便只剩下最隐秘也最极致的快乐。
第三次,太子打着罚她的旗号,好好“戏弄”了她一回。
她不仅清醒,且被太子用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问得无处可躲,逼得她一寸一寸细看,抚触……
崔狸身子有些热。
她甩了甩头。逼着自己细想太子身上近在她眼前的那枚图纹。
该是有些不一样的。不信,有机会仔细比对一番就是。
隋羽冷眼看着崔狸面色泛红,轻咬朱唇。终是突破了自己臣工的身份,带着自己也不觉察的冷意问道:“公主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