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上一到晚上,便万籁俱静。
段书斐睡得警觉,敲门只一声,睁开了眼。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眉头微皱。
他小心地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穿戴整齐,才去开门。
微弱的光线下,沈疏那张脸真是骇人得恐怖。尤其,她自以为娇媚地对着段书斐一笑。
他不该小瞧了这个疯子。
次日天晴。这一行人从客栈出发时,多了一辆马车。
除了陆太锋经过江南时留在了公主府与公主团聚,剩下的人则一路向北,回宫。
如今,与段书斐同乘的是沈疏。
沈疏容貌最盛之时,段书斐待她如常;如今她模样大变,他与她同乘,也是一如既往。
既不亲厚,也不算疏离。
沈疏的态度也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怨气冲天的;反而温柔了许多,眉目流转间,不自觉地流露出风情。只是从没揭下过自己的面纱。
此时,她正斜靠在段书斐的肩上,双手缠上了他的右臂:“殿下回宫,封我个什么好呢?”
段书斐不露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淡淡道:“皇后?”
沈疏不依他拒绝的动作,缠得更加厉害,面纱下笑如银铃:“那我岂不是梦想成真了?如此甚好,我爹知道我这样争气,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他老人家毕生所愿呢。”
段书斐掀开车帘一角,朝窗外看去:“说好了的,让我与她告个别。”
沈疏依旧是笑:“自然,自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段书斐低头对藤蔓一样攀附的沈疏笑了笑。
沈疏迎着她的视线也笑了笑。
不管段书斐眼中的杀意有多么强烈,她都可以与他对视。
她可以完完全全忘了自己,只要能给他带来一丝不快,她便什么都能忍受。羞辱可以当作赞美,疏远可以当成关心;就是给她一盘蛆虫,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只要能恶心到他便好。
路上在一家路边的面馆暂时休整,段书斐仍是与沈疏同桌吃饭,沈疏不管他的视线几次投向崔狸,端茶倒水,伺候得殷勤。
段书斐回眸看她,带着笑意小声问:“放过我好不好?”
沈疏虽然戴着面纱,可那高兴却是遮挡不住的:“殿下这么说,倒叫沈疏寒心了;且殿下看了人家那么多眼,人家也没朝你看一眼,殿下何必一厢情愿?”
要说段书斐唯一的软肋,便只有阿狸了。
他看她看的极紧,防着别人也防着她自己,可谁知道阿狸为了离开他,会自愿中蛊呢?
在沈疏来的前一晚,崔狸已甘愿中下无情引,此生已不可能与段书斐结为夫妇,否则,一定遭万虫噬心之苦。
她宁愿遭受那种苦,也不愿意与他在一起了。
这一次,她真的下了狠心了。再纠缠下去,非要你死我活不可。
这一路,阿狸无视沈疏各种做作,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死水,绝无旁骛。
此刻却因沈疏毫无廉耻地献媚,朝她这边看过来。
沈疏一见她看过来,眼中陡然兴奋炽热,靠得更紧:“你亲我一下,后面我可以叫你们同乘一个时辰。”
“我是忍得了这恶心,我只怕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