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五万円的时薪摆在那里,就算只是看起来门槛很低的兼职,求职者的水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沢田君整个人已经紧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
我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声,将手伸进外套口袋,摸出一块巧克力,偷偷塞进他手中。
“?!”
沢田纲吉有些紧张地扭头看了我一眼,随后立刻低下头,看到手中的巧克力,双眼微微睁大,头顶仿佛有一双不存在的耳朵,一瞬间立了起来。
我觉得很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
“快吃吧沢田君,吃巧克力了就不紧张了喔。”
大概是受我的感染,他也笑了一下,学着我放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半真不假的埋怨,悄声道:
“什么吃了巧克力就不紧张了啊,真是的,京弥同学把我当小孩子了吗?”
虽然是这么说着,他还是很利索地撕开了包装,小心翼翼地将松露巧克力放进了嘴里。
这还是前阵子妈妈随家属一起从德国寄来的,口味相当不错,前几天云雀恭弥带风纪委员去收保护费,我还趁机偷偷从他床头柜里抓了一把放兜里,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了。
“味道怎么样?”我问。
沢田君刚想答话,却听见“嘀”的一声,不远处的电梯大门应声打开。
我循声望去,看见一道身量高挑的人影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那人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薄夹克,下半身是浅色的工装裤与马丁靴,露出脖颈上纹着深色的火焰骷髅,金发棕眼,五官俊朗,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看起来简直像某家牛郎店的顶流。
这副相貌打扮,再加上有些怪异的下楼时间…这位先生是刚刚结束工作吗?干这一行也不容易呢,劳累了一整晚了,还要赶在这个时候离开房间,果然各行都有各行的艰辛啊。
这样一说,如果真的看中昨晚那份hostness的工作,搞不好之后就会像这个人一样,每天劳劳碌碌还要大清早下班回家——呜哇,感谢来自意大利人傻钱多的不知名企业家,还好他提供了这份工作机会。
我无所事事地想着,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慢条斯理地剥开包装。
“啪嗒。”
脚步声忽然停在跟前。
我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才发现刚才的年轻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们面前,此时正笑容满面地低头看着我。
“你们是来面试家庭教师的吗?”他问。
我第一反应是警惕——虽然这位疑似牛郎的先生的确生着一张欧洲人的长相,但他年纪这么轻,穿着打扮又很时髦,看起来并不像外企的工作人员。
于是我礼貌地规避了回答,对着他微微一笑,反问:“您有什么事?”
“啊,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他并没有对我的敷衍表现出不满,反而冲我笑了一下,说,“我的名字是迪诺·加百罗涅,刚从意大利来,目前正在寻找合适的日语老师。”
我:“……”
结果这个人居然是老板本人吗?!
虽然他的衣服材质版型都很不错,看上去的确不像缺钱的人,但是这人笑起来时,眼神里总是透露出一股微妙的清澈,看起来更像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叫人完全没办法和招聘启事上的“意大利企业家”联系到一块去。
我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却发现另外几位面试者都已经若有若无的投来了目光。
我顿时闭上了嘴,想要回看过去,没想到刚一抬头,几人便纷纷收回视线,又若无其事地做起了自己的事。
…虽然勉强能够忽略,但说实在的,我真的很讨厌陌生人打量的目光。
勉强压下心中的厌烦,我牵出一个笑容,对着迪诺点了点头,客气地打了招呼:
“很高兴见到您,加百罗涅先生。我们的确是打算来面试的……”
迪诺·加百罗涅的眼睛一瞬间便亮了起来。我看着他飞快扬起阳光开朗的笑容,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如同一只金毛犬,连背景都阳光明媚了起来:
“太好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们回套房——”
“…?!”
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理所当然了?!
我有些错愕地和沢田纲吉对视了一眼,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茫然,以及熟悉而汹涌的吐槽欲。
随后,沢田君有些尴尬地打断了他:“等等迪诺先生…不先面试吗?”
言罢,他还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另外三位(看起来明显比我们专业多了的)求职者。
由于日本人普遍比较重视体面,几位同行并都还坐在原处,并没有擅自过来打断,然而他们的视线已经快把我和沢田君烧穿了——很明显,这几人都对自己充满了自信,看来是对时薪五万日元的工作志在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