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神情呢?
即使是在这样的危急时刻,心中还是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某种困惑。好像从最开始认识就是这样,沢田君对我说过最多的就是“谢谢”,眼神里流露出的总是“抱歉”,仿佛他一直亏欠我什么似的。
而这样的表情,从小到大,我在父母眼中见过无数次。
“三。”
始终沉默凝望着我的沢田纲吉,在第三秒时终于动了,他贴在身侧的食指微微曲了曲,随后,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我努力辨认之后,才发现,竟然又是一句无声的道歉。
「对不起,京弥同学。」
他说。
随后,我看见他倏地上前一步,在巴兹数到二的宣读声中,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只手湿润微凉,让我无端联想起了更早的时刻……大部分时候,沢田纲吉的手都是温暖干燥的。
一直到这时候,我还愚蠢地以为他最多是想抓住我的手,反驳或是恳求我。
我什至心想无论是反驳还是恳求都没有用,因为巴兹这个王八蛋看面相就是个说话不算话的混蛋,上午我已经安排过所有风纪委员结伴沿街巡逻,只要稍微拖延一下,就一定会有人注意到京子与小春的动向,把她们解救出来。
巴兹:“……一。”
可是,在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之前,这些话最终还是没能传递给他。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他微微发凉的手忽然使力,旋即,“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沢田纲吉抓着我的手,用尽全力,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十代目?!”
“阿纲!!”
…掌心传来的反作用力存在感强烈,除却那一声清晰的脆响之外,我感到自己的右手火辣辣的痛,耳边莫名其妙传来嗡嗡的鸣叫,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了眼动手的那个人。
直到这时,沢田纲吉才终于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然而,在目光聚焦的那一刹那,他极为刻意地避开我的视线,转而看向了巴兹。
“……”
是了,刚才巴掌落下的时候,他分明怕得闭上了眼,白皙的右脸上也出现了通红的掌印,根据我右手不时的阵痛推断,他的脸恐怕也没好到哪里去。
按理来说,我应该气恼于他的自作主张,可是看到他这幅模样,又控制不住地哑了火,只觉得喉咙中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不上不下,唇舌发干。
“…这样够了吗,巴兹?”
沢田纲吉问。
“哎呀,真是精彩,彭格列十代目很有牺牲精神呀。”巴兹抚掌笑起来,“这样一来,下一个任务完成后,她们大概就可以得救了。”
满脸狼狈的沢田君愣了一下,才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居然还有?!”
……唉。
果然没想到这个啊。如果完成巴兹的第一项条件,紧随其后的,一定会是更过分的条件,毕竟人质在手,这群家伙有恃无恐。
“毕竟我也没说完成一次任务就可以结束了呢。”
巴兹愉悦地咧嘴大笑,慢悠悠地取出一把匕首:
“那么接下来,请各位用小刀刺进沢田君的身体中吧?”-
另一边,树林。
两道身影掩藏在绿荫之后,原本被短暂击退的城岛犬与柿本千种再一次出现在彭格列众人附近,隐匿着行迹,没有出手。
盘坐在树后,城岛犬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彭格列一行人,忍不住嘁了一声,目露厌恶。
“那个巴兹的手段真是低级。”
“嗯,骸大人预估他最多只能拖住四十分钟。”
柿本千种推了推眼镜,顺手将犬伸向薯片的手拍开,提醒道:“这个声音太大了,会被发现了。”
“真小气。”犬扁了扁嘴,只能收回视线,再次望向那群少年。
除了举棋不定、满脸挣扎的彭格列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那个名叫“云雀京弥”的女人,只是犬左看右看,实在不知道这根豆芽菜有什么值得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