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是我让大哥北伐劫掠百姓的么?资源不足,士兵饿著也不能抢百姓的!你忘记了你们的基本盘是谁么?血衣军在南方是被谁拱卫起来的,你们没数么?你心里真的有百姓,他们会看到的,他们不会让你们消亡的,他们不给,你们可以求,但不能抢!”
汪柳扯了扯嘴角:“大哥不想……”
话音未落,明辰便是直言打断了他:“既然不想,为什么不约束好下属?!谁犯了错直接斩首,很难么?”
“其四,是我让大哥亲自昭命处决自己人的么?既然称了帝,那就该有皇帝的心性和手段。你想立威,你想杀鸡儆猴,为什么不在鸡和猴里推出来一人替你干这些脏活累活?推出个挡箭牌来,把那些不守规矩的士兵处决,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大哥再站出来把此人灭了,假模假样安抚一通心寒的士兵,很难么?这样既全了规矩的威严,又挑不出错来,就算是有聪明的能看出来,又如何?他们只会更敬畏大哥。让矛盾在下属之间內部消化了,而不是让他们同仇敌愾来对付大哥。”
谨言慎行是人能成功的秘诀。
不过现在明辰却不多见的说了一大通,说话语气也凌厉,压得汪柳无力反驳。
他將一直以来他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的这些问题,都说与了汪柳听。
这些话现在说已经晚了,也没什么意义。
但总归,血衣军確实也曾经被明辰寄予希望。
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其实也有些怒其不爭。
这天下归属於谁是没有定数的,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便可能掀起颶风。
千里堤坝从来都不是在某个瞬间骤然垮塌的,是在蚁穴一点点侵蚀之中毁灭。
明辰一直都给血衣军两成的概率。
只是血衣军自己一步一步的,將这两成走死了。
一个个当初可能不曾注意的小细节,都变成了炸弹,一点点积累,直到在某个关键的节点,统统爆炸开来,葬送好局。
明辰说出的每一条漏洞,都能找到其导向如今大齐困局的癥结。
话音落下,明辰语声渐渐低沉了下来,他面色沉著。
“柳兄,这些都是我让大哥去做的么?”
平素轻漫隨性的人,此刻却面无表情,不知喜乐,只是淡淡地朝著汪柳问道:“我问你,这些事情都做好了,路还是死路么?”
汪柳:……
他目光灼灼,仿佛可以看到人的灵魂,字字句句闯进心里,令刚刚还来势汹汹质问的汪柳有些无言。
明辰所说的每一句都不是瞎说的。
他在提出问题的同时,还给出了最好的解法。
若是血衣军当初能顺著他说的方向走,还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吗?
是不是,血衣军就会有一个截然相反的结局呢?
汪柳坐在原地,双眸有些失神。
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巨大的悔意在心头盘旋。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如果。
说到底,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一腔热血的英雄振臂高呼,引得一呼百应,浩浩荡荡,席捲半壁江山,这是因果。
而不拘小节的英雄,忽略了许多看起不起眼的问题,最终也会导向陌路,这也是因果。
“恩公,今日是柳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