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礼眼神一沉,面无表情地立着,“你觉得是我藏得太好,还是……她从未想过与我结盟?”
李慧瑾起身,走到窗前,纤长手指拨开竹帘一角,看着院中月色洒落在水石上,柔声道:“不管是藏得不够深,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没在她的考量里,这都不重要。”
她回头看了秦斯礼一眼,语气淡淡:“重要的是,你和她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李慧瑾转身看他,“我们成婚那夜,你许诺过什么,不记得了吗?”
最后五个字极其轻,飘到秦斯礼的耳朵里。
字字剖心。
秦斯礼不说话,只是微微偏过头,眉眼中透出几分冷意。
“不过合作是好的选择,现在扳倒周王,这是最好的时机了,她可能不想错过。”李慧瑾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旁的不说,你我应为皇兄着想,就该冷眼看几日风向。你也不要去搭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给圣上添乱才是重中之重。”
说着话,李慧瑾走到秦斯礼面前,端起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秦斯礼接过酒盏,指腹微凉。他低头望着那盏酒,酒面沉静,映出他双眉紧蹙的倒影。
他抬眼,看向对面那双蛇蝎眼睛,扭头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长公主可满意?”他吞咽下酒,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李慧瑾往后靠去,脸上冰霜散尽,带着和煦的笑,“你是我夫君,你做什么我都满意。”
听到这话,秦斯礼不禁嗤笑出声。
李慧瑾才不在乎自己夫君阴阳怪气的笑,又重复了一遍,“现在局势很乱,我们要为皇兄着想,不能轻举妄动。静候天时,顺势而为。”
说完,她起身往里屋走去。
秦斯礼看着指尖的酒杯,最后一滴就落在地上,他盯着那点一动不动。
夜已沉沉,徐府灯火未歇。
徐圭言一进府,轻袍未解,便径直朝书斋去了。她一路快步,面色不动声色,内心却隐隐有些不安。
“冯竹晋呢?”她一边脱下斗篷递给婢女,一边问门前守候的下人。
那下人恭谨回道:“回娘子,冯郎君今晨出门后,尚未归府。”
徐圭言蹙了眉,未说话,只摆了摆手。
她坐回书案,案上一盏茶早凉,香气微散。
屋外风声起,帘动如浪,她却只盯着那门口,一动不动。那种微妙的不安并非源自冯竹晋,而是整座长安城都像一口将要溢出的锅,哪怕滴一滴水,都会翻腾。
刚刚在马车上,秦,这人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喜欢胡来。
,徐圭言便觉得心烦。
她等了许久,天色暗得更深,屋,她才起身,正要吩咐人去寻冯竹晋。
门,浮玉将军来访。”
她心中微微一震。
浮玉——这个名字,她已经许久未听。
上一次听见,还是来自边疆的捷报,说他一战破敌,生擒敌酋。徐圭言当时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如今人竟站在自家门前。
她走到前厅时,两人隔着一盏灯火相望。
浮玉一身戎装未褪,眉眼间多了风霜,胡茬略显,眼神却依旧干净。与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满身污渍的小少年相较,如今的他,已是边疆将军,气势凌厉。
两人目光一触即红了眼。
“……你,瘦了。”浮玉低声说,声音微哑。
徐圭言微笑,眼眶微热,“我听闻你在北境斩敌擒王,替我后唐立威。我,为你感……很高兴。”
浮玉不说话,只是那双眼,一直没从她脸上移开,像是怕错过什么。
半晌,他才低声说:“……这次回京,是奉圣上诏令,暂调回朝,有事相商。我实在是唐突了,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空着手就来了,想着徐圭言也在长安,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说:彩云那边……多谢您一直照看她。”
徐圭言一听“彩云”,眼神微敛,笑意柔下来:“我和她关系很好的,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这种话太见外了。”
浮玉轻轻点头,片刻沉默。忽然,他伸出手想替她理一理鬓边散落的发丝,却在半途停住了。
徐圭言却忽然笑了,这点心思她早就知道,也没出手阻拦,面色依旧柔软,笑意中有点调侃,又带着久别后的宽慰。她轻声说:“浮玉,我永远把你当弟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