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清净了几天。
叶晖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着面前空荡荡的院落和同样一脸惶惑的管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藏剑山庄内,一种无声的恐慌正如潮水般悄然蔓延。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冲进了父亲的书房。书房内一切如常,笔墨纸砚摆放得一丝不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扫描般掠过每一个角落。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纸条。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书案一角——那里放着大哥那封信的紫檀木盒。
矮几上,摊开着几张前段时间关于南海和纯阳子的线索的信纸,信纸被镇纸压着一角,仿佛阅读者只是暂时起身,随时会回来继续翻阅。
面前,屋门虚掩,前来送洗漱热水的弟子脸色惨白,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二、二庄主……老爷他……您、您还是自己看吧……”弟子声音发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叶晖心中不祥的预感骤然攀升,他一把推开老庄主的卧房门——
屋内景象瞬间撞入眼帘,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张卧榻。
被子是掀开的!
并非整齐地叠放在一旁,而是保持着一种极其自然、甚至有些凌乱的状态,一侧被角垂落在地,清晰地显露出一个人形躺卧的凹陷轮廓,枕头上甚至还残留着头部压下的痕迹。
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上一秒还有人正睡在那榻上,只是刚刚起身离开,甚至连被窝里的余温……或许都还未完全散尽。
可是,人呢?
剑冢周边明岗暗哨的弟子已被紧急询遍,回报皆是一致的令人心惊——昨夜至今,绝未见老庄主离开剑冢范围半步!这小屋唯一的出口,就是他现在站着的这扇门!
叶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沉向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父亲绝不是会不留下只言片语就玩消失的人,更不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离开!
一个极其荒谬又令人恐惧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脑海——大哥叶英当年,也是这般毫无征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地消失在南海上!
难道……?!
他冲进屋内,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角落。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挣扎迹象,没有留下任何纸条或暗示。
一切都保持着一种正在进行时被骤然掐断的诡异状态。那掀开的被子,那摊开的书信,那燃尽的烛台……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消失,发生在一瞬间。就在这榻上,就在这被窝里,毫无征兆地,人……没了。
联想到大哥信中那些语焉不详的“流落远地”、“归期难定”,再想到父亲这三个月来看似平静、实则时常对着那封信怔怔出神、反复摩挲信纸的模样……
那个疯狂的、足以击垮任何理智的猜测再次浮现,并且这一次,带着更具体、更冰冷的寒意,几乎要将叶晖的血液都冻结。
父亲他……难道不是普通的失踪?
他是去找大哥了?
而且,是用了一种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超越了武学、超越了常理的方式?!就在这榻上,就在……睡梦之中?!
叶晖腿一软,踉跄着扶住冰冷的门框才勉强站稳。他死死盯着那张还保持着人形凹陷的床榻,又惊惧地环顾这间弥漫着诡异气氛的小屋。
一股彻骨的茫然和恐惧,如同冬日西湖最深处的冰水,瞬间淹没了他。
哥哥不见了。
现在,爹也不见了。以这种……无法形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