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方景升压着嗓音开口:“是我,你很失望?”
朗倾意不欲理他。
他手上动作不停,已经到她身边来掀开被子,此时又停住了:“我还没问你,为何要骗我?”
朗倾意盯着前方,连一声冷笑都懒得给。
他将手上的药在伤处按了按,她缩着身子,并未吭声,但拉长了呼吸,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若说她对他无半分情谊,可他感受到的这股滔天恨意,又是为何?
他手上力气轻了些,到底叹了口气,态度软下来:“这十板子,算我对不住你。”
“可我断不会看着你削发为尼,一生孤苦,与青灯佛经为伴。”
听了这话,朗倾意再也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大人如何知道我不愿意呢?”
“与其像现在这样,倒不如一生孤苦。”她说完这话,又觉得自己只会说些狠话,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又自嘲地笑了笑。
“一生孤苦?”他重复了一遍,也笑了笑:“如今怕是求不得了。皇上亲口说了叫我把你带回府上,你还想求什么孤苦?”
“即便是到生死离别的时候,我也会缠着你。”他说完,又去取下一种药,朗倾意仍趴着,却有些体力不支。
她将脸贴在枕上,半晌才冷笑道:“皇上只是说同意大人把人带回来,又没说是做夫妻。这样看来,可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道理。”
这句话正戳中他心中的弊病,他面上阴沉下来,沉默不响地上好了药,又将薄被盖好了,方才说道:“你如今受了伤,我不同你计较。”
后头几句话他没说,她也听懂了。
这笔账怕是要慢慢算,不过,要等她伤好了之后。
他能有什么手段?回想上一世,左不过是那几样。
她冷笑一声,可心里究竟有些害怕,又别过脸去,面向里头,久久不说话。
脖子酸疼,她以为他已经走了,又回过头来,才发现他还站在塌边看着她。
“你似乎恨我?”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就因为我在皇帝面前一力要你,没有给薛宛麟半分可乘之机?”
朗倾意冷冷地别过头去,他在她耳边说道:“你恨错了人。”
“你如今是为了什么挨打,还没明白?”
见她不说话,他便继续分析道:“你安排的计划很是不错,可惜你被旁人盯上了,算计你入了宫,你想平顺嫁给薛宛麟之事就成不了了。”
“此番你能保命,还是多方运作的结果。”他继续说道:“如今你不恨算计你的人,倒反过来恨我?”
朗倾意不愿看他,只反唇相讥:“那些人为何算计我,方大人不知?”
“若非方大人穷追猛打,我如何又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方景升一时间无言以对,末了还是厚着脸皮说道:“没办法。”她生来就是属于他的,这件事确实毫无办法。
她呼吸均匀起来,想必又要睡熟了,他起身出去,这一整日便再未回来。
朗倾意白天实在难受,动也动不得,起身如厕需要两个丫鬟费大力伺候许久;趴时间久了,从小腹到整个下颚都是酸的,更遑论两条手臂,更是酸软无力。
她昏昏沉沉,可心里翻来覆去都在想着日后的出路。
这一次是败了,但她未曾服输。
正如他所言,她的计划不差,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更何况,皇帝到底对方景升存了怒意,并未下旨说将她嫁进方府。
看似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她觉得,还未到那一步。
想到这里,她扭着头想要看自己身后的伤,奈何无法看到。小夏见状,忙上前来问:“夫人要什么?”
她轻声问道:“我伤势如何?”
小夏满心以为她是担心落了疤痕,忙劝道:“放心吧夫人,过不了一个月,这伤保管就好了。”
小秋看出了些什么,拉了拉小夏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
小秋犹豫道:“夫人,您这伤只是看起来有些吓人,不过没伤到骨头,想必一个多月也就长好了。”
朗倾意略微点点头,心里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