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先处理下伤口吗?”
“不急。”
“……”
伊荷沉默了会儿,说了地下室医院和大辅祭的事,当时她以为赫克托尔做的是萨爱因做的那种从人族变兽人的手术。
赫克托尔听完,若有所思,“所以在祭典前,才说了那一番话作为告别。”
让他拒绝被强加的意志,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伊荷说:“我当时不知道自己会回去。”
“没关系。”赫克托尔转向她,“因为那番话,我一直在这样活着。”
他知道她讨厌老师,故意和老师作对,培植自己的势力架空老师,送十二世那派的牧师到前线,拒绝为费尔南德斯家族的接班人易族,默许下属把欺负过她的男孩易族成兽人……
“我一直在那样做。”
“芮尔却变了。”
“如果你是指我不该走进那扇门的话,我跟你道歉。”
“我真的不知道那里通向你的盥洗室。”
赫克托尔:“……只有这样?”
伊荷被冷水泡得都有些发抖了,但赫克托尔的触腕还缠着她的脚,又不能像刚才那样割开,只好说:“上去后再讨论这件事吧,我很冷。”
赫克托尔垂下眼皮,抿紧了嘴唇,“你自己上去吧。”
伊荷以为他同意了,正要低头把他的触腕从脚上扒拉下来,在水里划拉一圈,却摸到了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赫克托尔的另一条手臂,上面凹凸不平的不是衣服的褶皱,而是分布在小臂接近手腕处高高低低凸起的长条疤痕。
有些看起来已经很久了,有的还很新鲜,只是表面泛出脓紫的肿胀。
伊荷愣了下,才发现刚才以为受伤触腕飘出水面的血丝,其实是这条手臂在池壁上不断摩擦流出的。
但她还没开口,赫克托尔就回过神,飞快抽回手,放下袖子压到身后,语气紧绷道:“你不是要出去吗?出去吧。”
伊荷心中的怀疑更甚,“你手上是什么?给我看看。”
赫克托尔:“旧伤而已,不用在意。”
伊荷被气笑了。
当她傻吗?
“把手给我。”
“我说了,不用——”
要制服赫克托尔非常容易,他没有丝毫反抗的意图。
伊荷都忍不住怀疑,如果她刚才直接把他的触腕砍断他是不是不会皱一下眉,但重新抢回手臂的过程比她想象得麻烦,赫克托尔自己是不动,他的触腕却因为感受到了宿体的抗拒,齐齐卷住了她的腰腹和四肢。
但它们没有坚持多久,就从她身上稀稀拉拉掉落下来。
*
赫克托尔还是乔的时候,对疼痛的感知相当模糊。
当时父母还没放弃替他治疗眼疾,每周去教堂向天主祈祷,经常带他去邻近的诊所和医院看病。
失败的次数多了,他们也就明白
他没办法被治好了,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
而赫克托尔却在一次次的治疗中,痛觉变得格外迟钝起来。
这种迟钝一开始表现在磕磕碰碰时自己不能意识到,接着演变成在接受易族手术中途麻药时效醒来时无法呼痛,在战场上和法赤作战时也能忍耐下来。
这很危险。
所以为了令自己感知到痛觉不至于陷入危险境地反应不及时,赫克托尔会有意伤害自己,观察哪种程度才能感受到疼痛。
出发点是好的,真正实施起来,在没有第三人的监督下,很容易出现各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