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以后有什么困难尽可以来寻我,哪怕是内宅之间的,我也可以帮你参谋参谋的。”
沈黛真是被逗笑了,他是真的以为她要入崔彦的内宅,可能要让他失望了,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有这种烦恼。
“哈哈,表弟,真没想到你还是妇女之友。”
“妇女之友”?陆绩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半天才乐呵一笑,这也太贴切了,表嫂果然与一般女子不同,甚是有趣
没想到出门一趟就解决了困扰了个把月的难题,沈黛一脸愉悦的回到了茗园。
可忙完事回到卧房后,看着那绣到一半的荷包,眼神又瞬间暗淡了下来,她想起自己曾一脸甜蜜的蹲在琉璃等下跟青桔请教绣艺的模样,也想过自己将绣好的荷包亲自戴在崔彦腰间时他微微卷起嘴角的模样。
那时有多么憧憬、期待,此时再看向那个荷包时就有多心梗、心塞,还有一丝的心痛。
眼不见为净,她随手就将那个绣到一半的荷包丢到绣框里不知名的角落去了
这几日崔彦在衙门里却是愈来愈忙,改革才刚在试点推行就遇到了诸多阻力,他早已料到“方田均税法”一推行,是要将后宋的税收来源重新进行分配的,就势必会侵犯到现在既得利益者的利益,现在吵的最凶的就是当朝的文人士大夫了。
以前他们因为官僚的身份有诸多免田税、免服差役等特权,如果新的税改一执行,那么这批文人士大夫的特权就都要被取缔,这无疑便会增加了他们的经济负担,然而后宋又一直号称与“文人士大夫”一起共治天下,将这些文人士大夫捧得太高了,高得他们都快要找不到北了。
比如新政才在洛阳试点改革,以洛阳国子监祭酒为首的当地文人士大夫以及一些影响甚广的大儒就已经开始上书了,其中重要一篇是这么说的,大致意思可以概括为:咱后宋本就是与文人士大夫共治天下非百姓也,如果不让士大夫获取一些特别优待,那大家又为什么要去当官呢。
柴二陛下将崔彦叫到紫宸殿去看这份奏折时,两人真是不约而同的气笑了,这些人真是平时吃得太饱了连嘴脸都不要了。
只是笑归笑,这些都是新政面对的真实压力,说不定其中还有宁王在煽动的影响,崔彦还得一条条的去面对、击破,不能让新政还没开始就被那些长期享惯了特权的人给摁熄了。
沉思了半晌,柴二陛下抚了抚他那梳得顺溜的两撇八字胡道:
“上次朕要给你和纪家大娘子赐婚,你说考虑考虑,如今考虑得如何了?”
崔彦无奈合了眼睑,缓缓呼了一口气,柴二陛下在此时再提与纪家的婚事,他又怎么不明白他的用意呢。
纪太傅作为当世大儒、文坛泰斗,门生更是遍布朝野,只要他一句话,那些反对的声音必能淡去不少,更何况纪家连襟更是国子监祭酒,洛阳国子监率属他管辖范围,如果他和纪家联姻,那么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便都是他的政治资本,也会成为他此次新政推行的助力而非阻力了。
他和柴二陛下的压力更会减轻不少,所以柴二陛下才会有此一问。
如果可以他是不想将朝政的压力和自己的婚姻大事混为一谈的,只柴二陛下既然问了,他务必得给出一个回答了,一个推脱的理由罢了。
“前儿父亲才跟我说,纪家似不太愿意缔结婚约。”
柴二陛下那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却是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才似笑非笑道:
“崔彦,你别拿这蹩脚的理由来忽悠朕,纪家不愿意,朕也可以直接给你们赐婚。”
这下崔彦才肃清了神色,一脸郑重的道:
“官家,这事臣想自己去解决,还请陛下予臣一些时日。”
柴二陛下听他这般说,便知道不可逼他过急,只得妥协道:
“事关国本,退一步满盘皆输,你崔彦没有好结果,朕也会在青史留上一支烂笔,你好好考虑下吧,可不能意气用事。”
崔彦才连声应是,恭谨退下。
已是入了秋,天色便黑的早了些,才出了宫门冷风一吹,崔彦的神情愈是凝重了开来,头也更疼了。
自从开始新政后,他就没一日睡的好的,如今各处反对变法的折子就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砸了下来,要取得他们的支持实属不易,昨儿他还亲自去拜访自己的老师国子监司业(副校长),却收效甚微。
如今他能做的就只有不断地完善变法程序,不让这些攻奸派找到一丝错漏,才能保证变法平稳推行,至于柴二陛下所说的与纪家的婚事,没有到那一步,他还是想靠自己的实力的。
他正想着不如再去衙门里盯着新政的执行进度,今儿就还是歇在衙门里算了,只刚上了马车,长橙却提醒道:
“爷,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如直接去茗园,也许沈娘子还在等着你呢。”
崔彦才知道今儿竟然是他的生日,这些年其实也没甚人在意,每一年也就园子里的丫鬟、小厮们记得给他小小庆祝一番,因此他自个儿也从未放在心上,但是今儿长橙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了前两日晏末过来跟他禀报时说的她在为他绣荷包的事。
也不知道现在被戳伤的指头好了没,又想着她一脸欢喜的将荷包挂在他腰间的模样,他便怎么也不想回那公务堆成山的衙门了,一心只惦记着早点见到她。”那便去茗园吧。“
长橙一脸得意,马上就催着车夫赶快赶车,他今儿早早又提醒了沈娘子一次,想必这次沈娘子一定准备充足了,可以让爷过一个难忘的生日了。
然而,等崔彦下了车赶到茗园的时候,茗园却是黑漆漆的一片,只剩下正屋里燃了一盏灯,崔彦推门进去,里面去没有人,只有玫瑰榻上放着孤零零的一本农学书籍。
问过丫鬟之后才知道她在膳房,他很是有点想见她,便径直走了过去。
生平第一次他进了膳房,却还记得“君子远庖厨”的古训,只站在门口,看着温暖的灯火下,她站在灶台前微微卷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腕,一手执着木箸正从锅里挑出一根白细的面丝,用舌尖轻舔了下味。
曼妙的身姿之下,她的动作优美而勾人,他不禁看得心间一颤。
终是忍住了不适踏进了灶房,从背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身,下颚沉沉靠在她的肩上,对着她的颈窝,温暖而缱绻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