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汇站起身,走到路行水面前把他扶起来,那张脸上布满了沟壑,笑出泪水。
路行水才意识到,张汇明明只比路行云大几岁,路行云如今风华正茂,他却已经头发花白。
他这些年为路家操心太多,这半年又痛苦于丧亲之事,实在是老得太快,太快。
“二公子……”张汇的声音颤抖着,愤恨着,“你知不知道,我给你下了半年的毒!”
路行水眼泪夺眶而出。
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不把望土兄害死就好了。
“路行水,你知不知道,我这半年时时刻刻都想杀了你!替我亲弟弟报仇!”
“你把王行他们害死在裕王墓还不够?你知不知道他们的父母都在等他们回家?!”
“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想一出是一出!路行云说了裕王墓危险,你为什么还非要去?!为什么要逃禁闭,为什么要把望土打晕了才走?”
张汇的声音沙哑到哽咽。
“你知不知道,望土的血流了一地,他……他甚至就要当父亲了……”
“什么……”路行水眼眶睁大,心中更痛。
他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他甚至都不知道望土和哪个姑娘好上了。
路行水抓紧张汇的手臂:“谁?是谁?嫂,嫂子是谁?孩子呢,他们在哪儿,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我这就把他们接到路家好好养着,好吗?”
“我可以收养孩子,我会把孩子视如己出,我……”
张汇癫狂地笑着,涕泗横流,任路行水怎么着急地问他都不说出答案。
荒唐啊,可笑啊!路行水这厮如今这么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弟兄们的命已经被他挥霍掉了!
他的弟弟已经烂在土里,而路行水却依旧被锦衣玉食的呵护着,捧在云端。
“路行水,你以为你日后能亲友团聚,和睦一生吗?”张汇逼近质问。
路行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会哭。
“哥,你别,你别这样……”
张汇攥着路行水的衣领嘶吼:“你们路家全都是吃人的恶鬼!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你父母你哥哥,还有你,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畜牲!”
“不要说了,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张兄,张兄,哥哥,你也是我哥哥……”路行水痛哭。
张兄也算他哥哥的,路行水想起来了,可是好像一切都晚了。
张汇松力,他看着路行水,布满泪水的脸上扯起一个绝望癫狂的笑容:“你是不是以为有路行云那个王八羔子惯着,你就可以一辈子悠闲自在?”
“张兄,你……”路行水扶着张汇要倒不倒的身躯。
“你做梦!他没把我和望土当兄弟,也没把你当兄弟!你就等着死在他手上吧!他就是个白眼狼!”
张汇突然呕出一大口血:“咳咳,路行……”
“张兄!张兄!我在!大夫,有没有大夫啊……”路行水惊慌。
褚霜拉住想要上前查看的邵翎。
张汇的身躯往后倒在椅子上,弄滚桌上的茶杯茶壶,碎了一地,他的血顺着皱纹淌下,瞳孔死死盯着路行水:“我且等着,我要在地狱等着看……你的死状。”
“你哥会亲手把你…丢下来,就像,像望土,像王行,像…你父母。”
路行水眼泪洒在那人的脸上,泣不成声:“哥……哥……”
“路行,云,你……们,不得好死……”张汇用尽最后的力气诅咒着。
“哥!哥!!”路行水哭得撕心裂肺,却再也得不到这一声回答。
褚霜松开邵翎,垂下眸子。
张汇,饮毒而亡,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