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有味觉呢,不是也能吃上我做的这么好吃的饭吗?”钱佑眨眨眼睛。
杨野实在忍不住了,他把筷子放下,重重叹了口气:“我说,你家里人不会嫌你烦吗?”
“不会啊,”钱佑认真想了想,“我倒是觉得爹爹有点烦人。”
杨野又不说话了。
“你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钱佑等了一会儿,看他真的没有话说,忍不住又起了一个话题。
“没有。”杨野没好气地说。
“我就老是想,我太喜欢做饭了,如果以后能当一个厨娘就好了。”
“那你当啊。”
“哪有那么容易,人家府里的厨娘都是世代相传的手艺,我又学不着。酒楼的大厨又不收女徒弟。”钱佑叹了口气。
“嗯。那你当不成了。”杨野叼着丸子肯定道。
“你这人啊,真是除了脸好看以外一点儿优点都没有!”钱佑有点生气,她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杨野,“…你是不是胖了?”
“你放……”屁还没憋出来,大门外忽然有驴子的打喷声,然后就听到钱爹爹一边开门闩,一边高声喊钱佑。
“佑儿,你昨天给我这驴喂什么了,走到一半怎么就开始吐,吐出来的怎么还有韭菜我瞧着……”
钱佑睁大了眼睛,赶紧站起来出门去迎爹爹,她是没觉得杨野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但杨野老是偷偷地来偷偷地走,搞得她也有点紧张。
“驴子能吃韭菜吗?佑儿,我也没听说过谁家给驴喂韭菜的,它是心甘情愿吃的吗?你祸害爹爹和阿黄还不够吗……”
钱爹爹一边卸驴车一边絮絮叨叨,一转头忽然看到心爱的躺椅前摆了一张竹桌,桌上摆了一口锅,锅里还剩一个萝卜丸子在打转。
“看来不够。”爹爹回答了自己的话。
与此同时,后院墙外咚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人没站稳,还扑腾了两声。
钱爹爹意味深长地看了钱佑一眼,敲敲桌子,“哟,阿黄学会用筷子啦?”
钱佑看着墙上脏脏的脚印,脸蛋红红的:“……他叫杨野,就是偶尔来吃一吃饭。”
“好哇,”钱爹爹看看钱佑,看看阿黄,又看了看驴子,最后看向桌上随手一扔的筷子,“你也是到了能当家的年纪了,还养了个小野人。”
第二天晚上,钱爹爹从自家的毡帽店里回来,踮脚把灯笼挂在驴棚上,一边和钱佑一起给驴子做草料,一边挖苦她:“你养的那个小野人,怎么还东食西宿呐。”
钱佑不以为意,“什么叫东食西宿?”
“就是谁做饭好吃就吃谁的饭,谁好看就跟谁睡觉,明白了吗?”钱爹爹搬了一大捆草料放在铡刀底下剁了剁,半天没听到钱佑回话,放下手里的活儿转头去看她,发现灯光下女儿一动不动地傻站着,脸色白得吓人。
“我不是说他真的和人睡觉了,我是在解释‘东食西宿’这个词,我怎么会知道他和没和人睡过觉,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话呢?”钱爹爹叹了口气,他觉得钱佑果然是有一点傻的。
钱佑瞪了爹爹一眼,拢了拢干草,还是没说话。
钱爹爹看自己家孩子这个反应,有些不服气的劲儿上来了,“我那个很听话的徒弟比不上你的小野人吗,你每回都不愿意和他好好说话。”
“陈大哥啊……他眼睛太小了,颧骨也太高,脸方方的,像块羊蝎子……”钱佑这回又有很多话愿意说了。
“行了行了,怎么说着说着就骂人,”钱爹爹讨了个没趣,又开始咣咣剁干草,“看来你的小野人一定是很好看了。”
钱佑有些得意。
“傻孩子,好看不能当饭吃啊。”
“那正好,我喜欢做饭,我做饭吃。”钱佑转身舀了瓢干豆拌到切好的草料里,语气轻快地说。
“你想的倒是挺美,人家吃你两口饭你就想喂人家一辈子了?人又不是只需要吃饭,你知道他别的事情吗?”钱爹爹踮脚去拿灯笼,灯光晃悠悠的,“我可听说了,他有好几次跟人打架,都是为了一个女孩子。”
驴棚里大片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钱佑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个怪物,这个怪物又很快缩到人脚底下去了,成了地面上可笑的一团小乌龟。
她梗着脖子,倔强地说道:“但他总要吃饭的吧。”
钱爹爹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
两个沉默的影子晃晃悠悠地进了屋,钱爹爹点上油灯,坐在大大的木椅上,拍了拍自己翘着的二郎腿,“所以,我在家的时候是等不到你那个小野人的对吧?”
“他平时怎么来,你给他递消息吗?”钱爹爹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