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谋逆之心的人必然野心勃勃,怎么能写得出这样自在悠然的诗?
“姑娘怎么愣神如此久,见到青莲居士本人反倒怯色了?”沈知裕揶揄道。
岑嫤云回过神来,她还没有回答前一个是否有志向的问题。“人各有志,不该因为被他人之言禁锢,就放弃心中所向,二皇子身处名利漩涡,却能澄心涤虑,正如青莲不染纤尘。”
沈知裕为她斟上茶,“知己难寻,还未问姑娘名姓?”
“岑嫤云,闲居嫤意对荷香,静卧幽窗伴云长。”
沈知裕讶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他第一次细细打量她的面容,今日她没有带帷帽,烟烟柳眉,秋水明眸,是和璧隋珠般不可多得的江南美人。
她声音落在耳边如溪水潺潺,刚刚念的,是他多年前写的一首诗,未曾想这诗句还有如此奇妙缘分。
但他总觉得嫤云二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沈知裕思考一番,问道:“你可认识扬州转运使判官裴言?”
“他正是我夫君。”岑嫤云正色道。
沈知裕神色不似之前放松,眼神带着审视:“裴言的妻子怎么会在苏城?又成了鱼铺当家人。”
“岑记鲜承是我岑家的祖业,我此番回来是为了帮衬爹娘。”
“裴大人不是苛刻妻子之人,前年他给我来信询问妻子最爱的荔枝,问我有无渠道采购。我见你身着朴素,倒不像是裴言锦衣玉食细养着的花。”
岑嫤云一听到荔枝就回忆起前世在岭南的苦日子,她曾经最爱吃荔枝,到了岭南后看见荔枝就生厌。
她压下心底情绪,“我心意已绝要和裴言和离,我不爱珠宝玉饰,只愿能让一身所长有用武之地,可他不懂我,却也不愿放过我。”
“我知二皇子志向不在朝野,只愿闲云野鹤,流连江南,但江南乃富饶之地,当今圣上不会放心你常住江南,我可以帮你。”
沈知裕又提起了兴趣,他双眸一眯,语气沉沉,“你有什么办法?”
“我曾制作过一种鱼鳔胶药膏,这药好比数倍效力的金创药,二皇子殿下可讲这药方献给当今圣上,用在军队里,加快治愈速度,给我大周朝士兵如虎添翼,献上如此妙药,当今圣上定然对您卸下防备,赞赏有佳。”
沈知裕摩挲手中茶盏,“竟能做出如此神药,嫤云姑娘真是让人出其不意。你改日将你说的这鱼鳔胶带到我府上来,如真你所说一般有奇效,我必有重谢。”
岑嫤云应下,“民女不敢居功,只有一事相求,二皇子殿下可否暂时帮我隐瞒我在苏城的消息。”
“裴言迟早会知道。”沈知裕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我会尽我所能护住你,嫤云姑娘聪慧过人,不该困于后宅。”
事情竟然完成的如此通畅无阻,沈知裕和裴言是旧友,因他前世谋逆之事,她本以为他跟裴言一样是醉心权势之人。
她原先准备了很多说辞,只因青莲居士这一插曲,他们洽谈的十分顺利。
岑嫤云回到岑记鲜承。
“小云,怎么样?生意谈成了吗?”岑母迎了上来,握着女儿的手,关心道。
岑嫤云笑道:“当然,明日二皇子就会派人送来一块皇商专属的御赐匾额,我们把这边额挂在门牌上,定然会给岑记鲜承吸引来不少客人。”
一家人低声私语中,面带笑容。
铺子门外,却看见他们岑记鲜承对头店铺的赵老板,他顶着个啤酒肚,一脸横肉堆在脸上,眼睛眯着缝,挤出个嘲讽的笑容。
他走上前,拍了拍岑父的肩膀,大笑道:“老岑啊,你前段时间说那货要送给江州都督,怎么货没送变成了熏鱼,难道你岑记鲜承的鲜货卖不出去,要改做酒楼了?”
岑父抖抖肩膀把赵老爷的手挥开,“老赵,我们岑记鲜承要是改做酒楼,这苏城的鱼铺就不就让你们赵家鱼货独占鳌头了?”
没等赵老爷脸上笑出褶子,岑父不急不慌接着说道:“那我可放心不下,你们店的品质那能对得起苏城百姓啊!”
赵老爷粗眉一皱,“你!”
他冷哼一声,低头看着岑记鲜承铺子里摆出来的陶罐,陶罐中放着熏鱼,他正要伸手拿起来看。
“诶!你干什么,我们这批熏鱼可是要给二皇子殿下的。”岑父一把攥住赵老爷的手,阻止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