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毕竟是米三,应该呈现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可姜柏舟却吃得心不在焉,甚至觉得比不上梁致一在家做的饭合胃口。
不论如何,这也算是婚宴,因此四个人还是喝了点香槟。咕噜咕噜上升的气泡中,消解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姜柏舟一路无言回到家中。她把上午方睿送她的礼物袋随手放在玄关,打算就此沉默地走回自己房间。
“柏舟,方便和你谈谈吗?”梁致一叫住她。
又来了,姜柏舟心想。这人可真是执着,都说了没事儿,这道坎算是过不去了吗?
可她还是扯出一个微笑,转过身停下了脚步。
梁致一取了两只郁金香闻香杯,又从酒柜挑了支大摩25,走到南向的落地窗前,对姜柏舟道:“来,你试试看这支威士忌,单一麦芽,你应该会喜欢。”
怎么?刚刚已经喝过一轮了,再来一轮是要“刑讯逼供”么?
姜柏舟想,知道到你要说什么,可是与人相交最忌讳交浅言深。说得多、错的多,且我们又不是什么深度绑定的情感关系,在一起吃吃喝喝、瓜分利益不得了?又何必把本我剖出来在这里搞个局互相坦露深层的伤痕呢?
梁致一把琥珀色的酒液倒入郁金香杯中,递给江柏舟。
姜柏舟把自己放在乙方的位置上,还是无法拒绝梁致一的请求。于是只好走过去,也坐在面朝窗外的沙发上。
南边能看到骑士桥的灯火鎏金,北边能看到海德公园的自然辽阔。天龙人就是不一样,21岁住的房子普通人终极一生估计都买不起一个厕所。
“我是不是没来得及和你介绍我的家族?”梁致一缓缓开口。
“你知道我的英文名是Jared,其实我护照和其他证件上的姓氏也不是Liang,而是Ashwellmere,来自我妈妈的姓氏。”
姜柏舟一挑眉毛,随母姓啊,那很好啊。
梁致一深深闻了香,啜饮一口,示意姜柏舟也可以大胆尝试。
姜柏舟不常喝酒,尤其是烈酒,高度酒精对于调香师精细的嗅觉而言也是一种损耗。
不过梁致一在窗外霓虹的光影映照下,似乎展现出一些脆弱。姜柏舟只能咬咬牙舍命陪甲方。
水果和香草的气息扑鼻而来,入口是黑巧克力、糖渍柳橙、甘草和无花果的复杂香气。梁致一确实挺会挑的,对于很少接触烈酒的姜柏舟来说,大摩25足够甜美、温暖,没什么攻击性,反而像一个温暖的拥抱,能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梁致一继续道:“Ashwellmere家族,可能在网络上也查不出多少消息,因为他们一直很低调。但是这个姓氏纵横在各界已经几百年,如你所见,我的阿公也在政界做到了不错的位置。
“其实我母亲从小就展露出卓越的艺术天赋,可她不愿意做一个靠信托的无所事事的名媛,非得一头栽进又苦又累的投行里。这在她的朋友中是十分不能被理解的。
“可能我就是继承了这种叛逆的思想,放着唾手可得的锦衣玉食非得去服务行业当乙方。”梁致一笑着看向姜柏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癫狂。”
姜柏舟眨了眨眼,淡定道:“不会啊,你当了大厨还是锦衣,甚至更‘玉食’了不是吗?而且行业又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其实她心里想着,普通的孩子做销售也好、当乙方也罢,应该都是为了超高上限的薪资搏一搏;卷王小孩努力考进甲方单位应该也是为了身心健康、少受点气;只有你这种啥都不缺的天龙人,可能觉得顺遂的人生太无趣了,才要给自己上点强度,或者说已经进化到形而上的“为了人类的幸福生活添砖加瓦”的思想境界了。
“而我父亲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孩,靠着读书才一路卷到投行。”梁致一又喝了一小口,突然笑得很狡黠,“你要当心了,他们俩都是数十年如一日辨别真伪的专家,我们得多排练才有可能骗过他俩。”
姜柏舟belike:???卧槽,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唉,”梁致一轻叹一口气,“对于我这个家族呢,我还是感情很复杂的。我阿婆就是华人,我母亲又继续找中国人。等于我四分之三都流淌着中国人的血,其实在家族内部,我也显然不是什么受重视的继承人之类的。
“不过我爸从小就跟我说,这个时代,bilingual是一种gift,甚至应该multilingual。所以我小时候经常回中国,学语言学文化学。。。。。。数学,你知道吗我现在运算数字脑子里都是运行中文系统。”
姜柏舟表示:“那你真是赚到了,单音节对数□□算有显著帮助啊。你要是法语母语那不完蛋?”
梁致一哈哈大笑,一耸肩:“无所谓啦,我又没继承我爹妈的衣钵,根本也用不着数学啦现在。”
姜柏舟不置可否:“你是老板你不用看账本嘛。”
“等我有钱了我可以请专人打理财务嘛。”
“开源节流啊梁老板,哦不,Ashwellmere老板。再有财务部门,当老板也不能不会看财报啊,还是说。。。。。。你退学不会是因为成绩不好吧?”
梁致一凑过来戳她微皱的鼻尖:“想什么呢,我好歹也是A-level全A*,大学也是disti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