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夜幕下,昏暗视野里,除去各户百姓门户外的红灯笼有些光亮,就只剩下高悬于天际的银月有几分亮堂的光照射下来。
她竟然见到了已经许久未见到的人。
他的面容和梦里,和记忆里的还是依旧,只不过终究还是变了。
以往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慵懒带着调侃的漫笑,都不见了。
他看向自己的温柔也变了,变得沉重不堪,变得只剩下一些连她多看几眼都会心痛的不明情绪。
就着曾经在磐洲,那时他对自己用极为冷漠的眼神一同重合在一起。
一时间,萧菱秀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她也不知自己如今是做梦还是怎样,但内心只有一件事想要做,就是很想问清楚眼前这个男人。
为何当初要如此心狠?为何可以前一刻还能待她温柔似水,可下一刻就能残忍到对着她的胸口狠狠戳心。
“为什么?”
这句话从她那抹微微发颤的红唇溢出,谢玖安眼神深沉了好多,另一只垂在腿侧的手慢慢拢紧。
他低头看着她,那张秀丽的脸上泛着因为醉酒的缘故而潮红起来。她用迷蒙又含着哀伤的眼神望向自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质问自己。
这通通所有,如同一道又一道尖锐无比的利刃直戳他的心骨。抿着薄唇,即便内心如何痛苦挣扎与矛盾,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发哑启语。
“我送你回去。”
萧菱秀是醉了,可如今她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做梦,既然是做梦,她就要问个明白,若是连在梦里都问不明白,那她做这个梦又是为何?
固执的性子又开始叫嚣,她猛地用力,似乎想要甩开他的桎梏,奈何对方的力气比自己大,无论她如何甩动,还是丝毫未动。
见奈何不了对方,她就开始着急,一着急,眼睛顿时就酸涩,心里头连着难受和委屈一并发出。
“放开我!呜呜,谢玖安,为何你连在梦里都要欺负于我?难道你就那么没有良心吗?既然你不喜欢我了,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梦里!呜呜!”
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了眼眶,将本就不太清楚的视野完全地笼罩在了一层水幕之中。她咬着唇,忘我地哭泣着,想要将所有深藏的委屈都要宣泄而出。
谢玖安见她突然就哭了起来,心头痛得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他喉咙发涩,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说她不要哭了,想说他很心疼,想说他错了,想紧紧抱着她安慰她。
可是,这一切如今都不能做。一旦做了,他那好不容易狠下来的心就会变得软起来,于她而言只会带去更大的危险。
眼底的挣扎,和心口的疼痛,交织着他的所有情绪。最终在他快要撑不下去,快要被心爱之人的泪水给刺痛双眼,心疼得快要忍不住放弃那些矛盾的隐忍。
就见面前的人儿突然就停止了哭泣,似乎是因为酒力发作,眼看就要昏睡过去。他心脏猛跳,惊慌失措地手一用力,就将她紧紧地禁锢在了怀里,防止她会倒地受伤。
依旧熟悉的体香,还有她纤细娇小的身体,他眼底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深色,比起那漆黑一片的夜色还要深一分。
低头望着她如今已经安分地熟睡在怀里,脸颊还带着潮红和悲伤后留下的泪痕,他心里难受,下意识地将她紧紧抱住,如同一个无法光明正大去拥抱她的贼人一般,就这样偷偷地,在她无意识的时候,才敢这样索取她身上的些许体温。
谢玖安苦笑着,却也只能如此,闭了闭眼,在用身体记住这一刻的拥抱,这一刻久违的属于她的温度。
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不敢弄醒她,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地往她住的客栈走去。
这一条昏黑无光的路,他这几个月来走过无数遍,每一回都是孤独和寂寥中,唯有一轮寒月陪着他走。
如今有她,即便是在这种情况的相伴,也是足够了。就这么一小段回忆,也足以温暖了他这些时日里来的思念和痛苦。
就算路再长,也总有走完的时候,眼见客栈已经出现在眼前,他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她,她皱着眉头,眼角还残留着方才控诉自己而流出的泪水。
那些痕迹就是刺痛他的利器,薄唇抿成一条线,无声叹了口气,随后抱着她进了客栈,在店小二敬重的带路下,去到了她的房间。
店小二识相地退出去,还把门给带上了。他没有留意这个,眼里只有怀里的这个人。
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为她盖好了被褥,随后又舍得立即离开。眷恋不舍地坐在了床边,凝视着她的睡容,见眼角还残留着泪珠。
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为她拭去。他看了好久,久到想要就此记住她的容颜,深深埋在心里,也仿佛想要将这份感情也一并隐藏起来。
深深再看一眼后,他起身离开了房间。刚出了门把门给带上,就听到了一声带着嘲讽的冷笑。
“谢玖安。既然那么舍不得,为何一定要做的如此绝情?明明你和她彼此都还有情。”
许丝靠在一边的栏杆上,面上露出看不下去的表情。
谢玖安见是她,脸上又恢复了冷然,声音浅淡,听不出起伏,仿佛方才因内心悲痛而沙哑的音色,如今早就不复存在。
“护好她。我的事,你无须多管,也不用告诉她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