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刘面片汤也买回来了,随手将门关上。转身把东西放在柜面上跟赵惜粟知会一声过后,识趣进了里间。
“不着急,慢慢吃。”那姑娘顾不上举止得体,吃得狼吞虎咽。赵惜粟同张女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奇怪之意。
二人搬过凳子一左一右围着她,稍一观察便看见她手臂处的淤青。
对方吃得差不多,身上逐渐暖和起来。但穿得实在太少,紧紧抱住赵惜粟刚刚给她披上的氅子。
“抱歉,实在打扰你们了。”这阵才不好意思地跟赵惜粟她们道谢。
“姐姐你都朝话说得好好。”张女郎坐在一旁捡起女子垂落在地上的裙子布料,胡里有不少卖外域衣饰的铺子,但这种样式的服饰她还是第一次见。
对方腼腆笑着说,“我父亲是都朝人。”
难怪没什么外域口音,先前见到的南诏口音可重了,赵惜粟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儿才能听懂。
“寒冬腊月的,姑娘穿这么少可不行。”赵惜粟皱着眉头看她,莫说手臂全都暴露在外面,就连腹部也只盖一层薄薄的纱,下裙居然还有开衩。刚刚她身上披着的那层纱估计是头饰,被她摘下来挡风了。
难怪冻得直哆嗦,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我,是逃出来的。”
她叫阿娜尔,一名舞姬。她的父亲是都朝人,行商至南诏遇见她的母亲,二人心生情愫,过没多久便成了婚,并在成亲一年后生下她。
此后的十几年里一家三口过得还算幸福,阿娜尔时常想为何父亲同其他人不一样,爱护女儿,尊重妻子。直到两年前被迫带离南诏来到胡里,她才知道,原来真有个地方的男子都爱护自己的妻女。
原来在这里,女子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
在她十五岁那年,南诏王室以学习都朝语为由召集邦内的都朝人。而她的父亲,理所当然地被带走了,前来的王室军把她也一块掳走送往都朝。
从那刻起,才是噩梦的开始。
踏进胡里的第三天,她的父亲死了。任由她怎么哭喊,对方都没让自己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后来,她就被送进了舞楼,那是藏匿在胡里南诏人聚集地深处的地方。
舞乐师告诉她,腰肢不够软、表情不够妩媚,跳不好就得挨打,晚上就不能吃饭。她被关在一个小房间内,不知道过了多少日,没日没夜地跳舞。
最终,她被送上了酒席。
赵惜粟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都朝是不允许女子以舞姬身份谋生的,虽说是是外域人,但在都朝内开设舞楼未免太胆大包天。
眼神向下转时赵惜粟猛地瞧见阿娜尔漏出的一节衣服布料。
“你这裙子…”她低头捞起细细端详,和被偷走的那块布料的花纹、质感一模一样。
“这是舞楼里舞姬的统一服饰。”阿娜尔看她盯着自己的裙子看,手上还将那块布翻来覆去地仔细研究,“怎么了吗?”
“没什么,怪好看的。”赵惜粟回过神,放下手中的布料笑着回应。
阿娜尔闻言摇头,“不好看的。”
布料很薄,衣不蔽体。她喜欢赵惜粟她们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就暖烘烘的。
外面风声愈来愈大,赵惜粟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朝外头看去。
下雪了,今年胡里的第一场雪。
“呀,居然下雪了。”张女郎眼尖瞄到了,窜到窗前趴在框上看雪,还颇有意思地伸手去接。突然又转头过来看向她们。
“都这么冷了,阿娜尔姐姐穿这身衣服出去定会冻感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