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稀薄的过去,附着于男女大防。
殷素极快让深沉思绪破水喘气,她靠回素舆,视线移向他指节间仍悬的半块果子上。
“再吃些罢。”
沈却微朝前送了送,落眼于紧闭的浅唇,“此物开胃,多食有益,二娘将这剩下的吃完,我便去屋中收拾了。”
许是听见有可独自喘息时机,殷素纠结的神思捋直,抿紧的唇再次凑前,很快咬住余下果子。
清浅呼吸拂过指背,沈却本该松手的指尖一顿。
须臾,女娘疑惑眼神望来,他才恍然回神起身。
可挺直背影未挪动分毫,反而若有所思。
他记得,孙娘子提过,呼吸微弱而声低,是为少气。
殷素少食,声低,今日鼻息离手骨如此近,他竟感察呼吸十分微弱,如此下去,便是四肢养好,身子只怕也废了大半。
指腹间摩挲的油皮纸很快被沈却再度拆开,他坐回矮凳,朝殷素伸指,面不改色地胡诌:“我想起来,店家言此物放不得太久,若待到明日,只怕白费这些吃食。”
浅红果子复悬,只是倒还隔着半掌距离。
“我当真吃不下了。”殷素面露苦色,抵触般地靠后,甚至缓抬起臂膀以手背掩唇。
“不若给翠柳云裁她们分吃了去,如此亦不算浪费。”
沈却见状,无法再逼,唯宽慰自己——比起食一小口,如今已能咽下一个,假以时日必能吃完全部。
“罢了,既如此——”只好他收拾干净剩余。
琐碎声响,殷素移目,见郎君指捻果子,正咬上。
一人无声吃,一人无声瞧。
夕色偏移,已快垂暮。
“堂兄。”
思绪各异时,殷素忽而唤了一声。
她受困于昔日言语,很快望向那口枯水池,急迫提起另一个名字。
“若可以,能替我寻一寻李予么?”
矮凳旁的郎君忽而停了动静。
殷素话不止,尤为刻意地咬清他的名姓,“李予与我而言,万分重要,若他还活着,我会很开心。”
殷素转过眼,直直盯着沈却未挪动,她轻道:“我想见他。”
沈却亦回望她。
他听出咬音,却犹疑着殷素话里是否有那欲说的情。
膝间油纸包被收叠好,他断了思绪移目,应下话,“我答应你。”
语气淡得快如将褪的暖阳,沈却觉察出心间沉闷。
因为殷素这句话。
于她眼中,旁人竟会比自己身子骨重要。他不明白,若将身子养好,何人可寻不到?
拖着病体,转让他寻人,是相见时那所谓的阿弟,能开心得让一切痊愈复明么?
沈却捏住油皮纸包,淡淡提了条件,“若沈娘子从此能慢慢试着吃下饭,我若寻得些消息,便一字不落告知你。反之,我——”
“我答应你。”
不等话毕,殷素很快认同。
矮凳上的郎君微愣,夕色已从衣角略去。
他默然起身,朝着屋堂内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