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絮三步并作两步跟上,笑意却还未落,只道:“美景可人。”
二人茫然,却听脆声复落。
“方才忆起些寺院里演作的百戏,那台上郎君以‘可人’赞景,实则是逗弄身旁女娘悦人,又复问台下观者曾遇‘可人’否?”孙若絮这回大步行至沈却与殷素跟前,拖着长调骤然转身,挑眉问——
“却不知沈郎君与沈娘子,曾遇‘可人’否?”
殷素看清孙若絮打趣之意,只扫她一眼懒去作答。
沈却初闻只觉怪异,恐己多思,又撇见殷素不语,方慢慢品出些不对。
他心下微骇,轻咳一声,只觉孙娘子脑中思绪离奇得很,又盯着身前女娘半分不动的睫羽,反快步越过孙若絮,匆匆淡声丢下句,“想来我与沈二娘皆未曾遇上过。”
那立在原地的孙若絮还未“哎”出声,两人便没了影儿。
她哼哼两声,自顾自道:“若非我生了些兴致,瞧出些端倪——”
正走着,却不曾想叫石子绊了脚,平地摔了个趔趄。
她一时兴起,对着那屋高呼:“多少郎君娘子金尊菩萨似的求我开口助一助,我还不愿呢!”
此一声中气十足,直直透过林木窗墙,稳稳传至沈却与殷素耳中。
叫案前斟茶的郎君手蓦地一抖。
沈却不由朝殷素望去,烛影交错间,两双眸子正对上。
女娘错开视线,移至杯口,装作未闻。
他一顿,指节缓缓攀摩盏壁,到底忍不住动唇,“孙娘子莫非以为咱们乱——”
“乱了伦理”四字,于舌尖滚了又一滚,终究是出不了口,又被他咽下去。
可素舆上的女娘有些骇然回望。
殷素忘了沈却并不晓孙若絮已知她的身份。
而落在沈却眼里,却以为孙娘子一番话,是隐隐觉察他二人有违伦理。
错了错了!他二人本非表亲,亦无亲近之举。
好端端的,孙娘子怎说起鬼话来。
“不是……”殷素只觉哑口,用力闭了闭眼。
只如当面遭人诽谤,却无从辩驳。且如今难处,是三人所思忖,各不相同。
沈却一向神情自若,现下却面色微妙,愈深思揣度,便愈发不自在地摩挲杯沿。
“我出去会与孙娘子道明白,虽不知她如何言出此一番话,但到底女娘家的清白——”
“不用。”
沈却一怔,震然此二字。
他脱口言:“若非要顶着她的打量,认下那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