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姑还是同沈郎君更亲呢!”
沈却一面提着笼吃食,一面轻弯眸将腿间乱蹭不止的狸奴揽入怀,“是长了些,比将来时重了不少。”
“沈宅上下,哪有人亏着它。”云裁替郎君移过长椅,转将鍑中西山白露揭开,“个个袋里装着三两鱼干,盼着雪姑圆滚,若是园子里不经意见着,停了手头事也要跟在它后头寻欢呢。”
翠柳闻罢,笑个不止,“昨个叫我好等,原是这般误的。”
嬉闹间雪姑又从沈却怀里挣出,跳到云裁翠柳面前竖尾蹭头,孙若絮亦俯身去凑热闹。
鹅毛般的飞絮下,只余两人坐而远眺。
斟好的西山白露搁于漆案,沈却抬手触及,视线将好与殷素交汇,他一顿,继而低问:“瞧了这般久的新雪,外头霜寒,二娘可要入屋避一避?”
掀开白雾汩汩而上,极好掩住殷素不自主落目郎君眼下的动作,她缓出声,“那便进去罢。”
嬉闹声渐弱,穿过抄手游廊,沈却带着她去了书阁。
屋中炭炉烧得正旺,远处木架里隐约透出半截墨迹未干的桃符。
“方才写着新联,只辩不出好坏,便请二娘来瞧瞧。”沈却推她于案前,又踱步至架前取来新墨搁下。
殷素直身,撇头观望半晌,指向右面,“此副利落,行云流水,笔酣墨饱,且写了神荼,郁垒二位门神,适宜贴在宅门外。”
“另一副,便适合糊在院门外。”
沈却一笑,将笔自双鹤衔环笔架里取去,复按袍沾墨,“既如此,便再写几幅贴满院门。”
挥洒间,好字已成。
殷素望着,心间忽生了丝痒意,忍不住抬臂去探那双鹤间安搁的另一只笔,继而点墨移纸,悬腕沉思。
写什么呢?
幼时新岁,琢磨之人皆是阿娘,后来阿予也跟着提笔,她自个儿同阿耶一向乐得糊纸。
其实将开蒙随张老先生习理时,她尤爱落笔画两三字,只是后来有了更意趣之事,便渐渐抛下。
思久,悬腕时长,落笔时不免笔颤。
殷素按紧宣纸,尽心力划下一撇,却仍飞而飘轻,混重之处,又若墨染。
她眉凝,转处再练,一字歪,二字软,三字便成团。
殷素眉头不松,指腹用力,竟同自己较上劲。
身旁人早无动静,只垂目不语。
那笔杆抖意越甚,纸下黑字终有些神形。
殷素一喜,接起另字。
正收心之际,腕间蓦地覆上手心,托举她一路朝上,卸了几分自用的蛮力。沈却倾身,掌着她的右手,一笔一划写完那半个字。
“下句是何?”
头顶间落下句清音,叫她快看不明白笔下那个“年”字,殷素骤然回神间,才极快背诗似的接话。
沈却微垂眼,带着些轻飘如雪的笑,头一回打趣言:“二娘少时久背此句么,记得如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