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你离了素舆了!”孙若絮又惊又喜。
只这一声熟音之唤,倒连带着闯入几分熟悉之景,吓着还未从自身激奋情绪里退离的殷素,亦是叫掌紧她的沈却背脊一僵。
两人各自分神半瞬,却一齐出了差错。
女娘的腿不听使唤般的一晃,竟直直朝下滑落,而稳着她的郎君亦慢了半步。
心悸间,沈却慌乱顺臂而下,环拉住殷素腰肢,叫她卸力朝前倾倒,却以自己为垫,护稳她的身子。
屋外传来阵阵惊呼,一齐地张臂蜂拥而上。
几双素手收回,却见围圈下,倒在一处的娘子郎君,正双双对着面而视。
殷素听清了耳畔吃痛的几声闷响。
哑然,似水中相撞的圆石。
她双手触地,整个人直直躺于沈却怀中。
腰间紧扣不松的指腹搁在软痒之地,殷素忍不住挪动。
此一动,声也紧随而落。
“可伤着脚了?”
低问裹着冬日湿雾,润潮耳廓。
缠撞一处又分离,几乎快若针落,殷素眼中暮山紫铺满,她尚未移目朝上,便已被闯来的仆僮稀里糊涂架回素舆。
“快让我瞧瞧。”孙若絮急得冒汗,低身转扶殷素的脚腕,又时不时问着,“此处可痛?”
殷素张了张口,目却下意识上移——沈却忍痛的面渐渐拾掇干净,不见分寸。
狼狈的娘子与郎君相视,竟是一人赧然,一人愧。
她很快垂眼出声,叫某人安心,“不痛的,只有些麻软,许是头一次迈步,身子还未习惯。”
“等见了爆竹,逗了雪姑,我还要试着走上一走,再不愿窝坐这素舆上了。”
一时间,满屋子人皆呼出一口气。
沈却紧着的眉眼恍然一松,抚干净尘灰,便迈步朝前,“还围着此处作甚,去点上爆竹热闹热闹。”
“是了是了,得为沈二娘贺一贺!”
“新岁逢喜,乃是极佳的祥兆!”
书阁内众人风流云散,须臾便听噼啪声复响。
沈却悄移泛疼筋骨,推着她稳稳入廊。
漫漫瑞雪天降,红窗点缀,星火燎放。
廊之尽头,素舆忽而停下。
风雪一寸寸拂面,殷素未觉冷,反觉半丝热意贴来。
她似有所感般的转头。
却见身后郎君低垂身,于万声俱杂的清雪间,唤上久难听闻的小字——
“殷茹意,百病皆除。”
沈意终归只作避世虚名,瑞雪吉兆在上,要保佑你安康。
沈却盯着她半转而愣的脸,牵起些淡笑,继而不慌不忙地推着素舆步落茫茫间,寻那惊逃炸毛的雪姑。
唯剩殷素那颗心,不知何处安放。
“二娘快来瞧雪姑,毛都竖若长针呢!”
“雪姑莫逃!”
“快快,接着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