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晚了。
南宫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箓上,符纸瞬间燃起刺目的火光。他狂笑着,眼中尽是决绝:“一起死吧!”
就在爆炎符即将炸裂的刹那,整个鬼泣渊的瘴雾骤然凝固。
一道枯槁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南宫桖身后,灰袍无风自动,干瘦如柴的手掌轻轻一握——那足以将筑基修士炸成齑粉的爆炎符,竟如烛火般被掐灭在掌心,连一丝火星都未溅出。
“紫……紫府修士?!”管事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瞳孔缩如针尖。
南宫羽缓缓抬头,面容如枯树皮般层层剥落,露出原本的相貌——一张被百年禁地蚀刻出森然煞气的脸。灰白长发下,那双眼睛翻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黑雾,仿佛连通着九幽地狱。
“南、南宫羽?!”一名年长的监工突然瘫软在地,牙齿咯咯打颤,“不可能……你百年前就死在血幽禁地了!我亲眼见过你的命牌碎裂!”
管事闻言如遭雷击。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南宫家曾经的天骄,百年前为寻突破紫府的机缘独闯禁地,从此音讯全无。族谱上早用朱砂划去了这一笔,祠堂里的魂灯也早已熄灭百年!
“原来我儿子,是被你们这群杂碎逼成了败家子。”南宫羽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矿洞的岩壁簌簌落灰。
噗通!噗通!
所有监工突然双膝砸地,仿佛被无形山岳压顶。管事的额头重重磕在尖石上,鲜血糊满了眼睛也不敢擦拭,只能嘶声哭嚎:“羽、羽老祖明鉴!都是南宫啸指使!他拿八长老的令牌逼我们——”
“聒噪。”
南宫羽屈指一弹,管事的舌头突然炸成一团血雾。其余人见状疯狂以头抢地,竟把坚硬的黑岩地面磕出蛛网般的裂痕。
南宫桖站在鬼泣渊边缘,浑身是血,手中爆炎符的余温尚在。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灰袍老者,一时竟忘了呼吸。
那人的面容枯槁如尸,可那双眼睛——那双翻涌着黑雾的眼睛,却让他体内的南宫血脉莫名沸腾,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膛。
“桖儿,对不住,祖父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老者沙哑的声音响起。
南宫桖浑身一颤,一脸不敢置信。
他自幼无父无母,在南宫家受尽白眼,连最低贱的仆役都敢欺辱他。他习惯了忍饥挨饿,习惯了被人骂作“野种”,习惯了在寒冬腊月蜷缩在祠堂角落,听着外面欢庆的宴席声,独自咽下冷硬的馒头。
就算是检测出了灵根,可因为是五灵根,在族中的日子依然如履薄冰。
七岁时,他被南宫啸推下寒潭,险些溺死,却无人替他讨公道。
十岁那年,他饿得发昏,偷了一块灵糕,被罚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膝盖冻得溃烂。
十五岁时,他拼命修炼,却因五灵根资质低劣,连最基础的功法都难以入门,被同族子弟嘲笑是“废物中的废物”。
若不是傅族长几次派人暗中接济。
他早已经化为了一捧白骨。
“祖父……?”
南宫桖嘴唇颤抖,声音几不可闻。
下一刻,他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从小到大受到的委屈、孤苦、不甘、愤怒……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他所有的坚强。
“祖父!!!”
他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那哭声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二十年来所有的痛苦都哭尽。
他死死抓着南宫羽的衣袍,像是抓住了这世间唯一的浮木,眼泪混着血水,浸湿了老者的衣襟。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他哭得浑身发抖,像个被遗弃了太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处。
南宫羽沉默着,枯瘦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头顶,黑雾翻涌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