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夹克递给对方,可浪三归却迟迟没接,只是问:“……您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嗯?”李忘生看他一眼,皱眉扶额似是脑袋很疼,无奈地轻笑起来,“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喝醉了事情就不留脑子,是忘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浪三归试探道,“就是您昨晚喝醉的时候说留宿会给小费的。”
“还有这回事啊。”李忘生没怀疑,“那我等下去前台给你们转吧。”
“还有你们那个店长。”他笑道,“他在吗?等下我去亲自谢谢他,还亲自送客人休息,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浪三归的表情登时很绝望:“……”
完了,看样子是真断片了。
他艰难开口:“您急着走吗?要么再待会儿吧?”
“早上的航班,我还是快回去吧。”李忘生道。
“啊?”浪三归更慌,“那么早就走了?怎么不在日本多玩会儿?”
“不玩了,工作忙。”李忘生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该回去了。”
项目还没忙完,哪有那么多时间逗留。这次临时的休假本就是吕洞宾破例放的,如此先斩后奏让李隆基很是不满,这几天已经给他甩了很多电话催进度。李忘生一个没理,接通了也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昨晚对方下了最后通牒,警告他们再不回来就把项目截期提前两周,一行人这才匆匆结束尚未完成的旅游计划,火急火燎改了票。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排在后几天的新宿游玩,要被一群人强行建议着提到这一天来。
李忘生懒得去想明白,或许是不愿去想明白。
那头浪三归见他东西收拾着收拾着就停下动作,赶忙道:“怎么了?是找不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李忘生叹了口气,心里的郁结却怎么也叹不干净,“你可以先出去吗?我整理一下衣服,有点乱。”
浪三归忙道好。
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他一人,李忘生深呼吸着,终于把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
记忆像海浪般飘忽不定,一颗颗的珠零落四散,被他艰难地串成一条完整的链。
他干嘛了?他好像亲了谢云流,还扯了人家衣服。李忘生揉了揉太阳穴,只觉事情有些不太妙。
他自认这五年来对这个人已经彻底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再见到对方也能冷静相待,不至于乱了阵脚。可今晚太混乱了,酒精就像吐真的药剂,把他整颗心都剖给了对方瞧,偏偏对方也表现得如此惊慌失措,仿佛是真的在难过,也似是真的在后悔。
如果谢云流对他心狠点,对他不留情面些,那他还能借此来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不要在对方身上试图找到过去的痕迹。但触碰到对方的那一刻,心底被沉溺许久的死树又有了复苏的势头,李忘生这才发现它仍旧盘根错节,仿佛这五年来他不是在抛却,也未曾在割舍。
海底的熔岩始终在翻滚,随时静待着时机爆发。
他第一次对自己能否控局产生了质疑,深呼吸许久才把翻涌的心绪平静下去。
谢云流离开时连他的扣子都扣错,李忘生干脆全解了,手触碰到第一颗扣时却又勾到那枚项链,戒指悠着荡着碰撞着,最后停留在他指尖。
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它藏回了领口之中。
——
谢云流回店已然深夜,营业期的第二个高峰,大厅里头悉数是人,透气的闲逛的醒酒的等招待的,一众男男女女瞧见他均是一愣,可惜来者行步匆匆,风一般从每个人的目光中飘过,眼神直锁走廊。
“人呢?”撞见浪三归,他赶忙道,“还在吗?我有话跟他说。”
“早走了。”浪三归道,“本来还想让他等等您,毕竟跟您打了电话嘛……但他同事催得紧,我也没办法,只能放他走了。”
“怎么就放他走了?”谢云流气结,“平时跟那些顾客不是挺能聊的?这会儿怎么拖个时间都拖不住?”
“一个两个我还能聊聊!”浪三归道,“十来号人一上来就问他们家前辈在哪,跟上门讨债似的我怎么聊啊?太为难我了吧?!”
“……”谢云流啧一声,“他提到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