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首真心实意地露出了笑,恶趣又顽劣。
李忘生狼狈又尴尬,脸红得像院口那株早谢了的桃,他看着,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方才等人的焦躁,都随着面前人耳后那点红晕,散了个一干二净。
就像现在,对方只要站在他面前,再多不好的情绪,也瞬间散了,风一样吹过,不再久留。
他忍不住去想,去想七年里的那么多日子,说是不安心,不安心的也只是李忘生不在身边的事实,这么一看,好似一切的情绪都是因着对方而起似的,多狡猾的一个人啊。
好在狡猾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也不用再去找,不用再去摸索着,把心底的感情忍着捺着,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怎么又发呆?”李忘生在他眼前挥挥手,把那片思绪全挥散,“师兄,刚刚跟你说话呢,又没听见吗?”
“这次真没听见。”谢云流失笑,“你再问问呢?”
“我说啊。”李忘生无奈,只得再重复一遍,“师兄要是不安心的话,我们就早点回去,不待着了。”
谢云流却又摇摇头,李忘生也不埋怨他的变卦:“那师兄想怎么安排?”
谢云流也不回,只是用指腹轻轻磨着他的掌心,似是很紧张,不住地打着转:“北海道的雪还没化呢。”
“忘生。”他很小声道着,话题堪称没头没尾,“我好久没和你一起看雪了。”
“……不要吧。”李忘生道,“一下雪你就喜欢把雪往我身上扔。”
多早的事也能被拿来念叨啊,谢云流挑挑眉,打雪仗不往身上扔还能往哪儿扔?话退一万步讲了,即使有些不小心扔到了李忘生面上,把脸颊冻得泛红一片,他也会去哄啊。红了就摸一摸,除了那天自己手也冰凉,没法给对方暖了,就鬼使神差亲一口而已。
他看着李忘生现下也被冻红的颊,仍是少年心性,没忍住在上头留个印,好像靠嘴唇就能把温度传递似的。唯一不同的是李忘生这次没有惊慌失措着推开他,失去那层未被戳破的窗户纸相隔,对方的眼睫,瞳孔,或是个中的倒影,他们都能看得很真切,也很清晰。
“现在不扔了,真的不会扔了。”谢云流保证,“去北海道玩嘛忘生,我想你陪我去。”
李忘生含笑着看他,像是在等一个理由。谢云流惯会扯,现下更是信手拈来:“你来都来了,不能只在东京玩啊,老来这儿到底有什么意思,每天来红灯区也不怕眼睛看坏掉……”
讲着讲着,自己都想笑:“所以我们去其他地方走走嘛,日本其实很好玩的,虽然在这儿的回忆不太好……”
“那就去吧。”他听到李忘生道,“师兄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你的。”
“回忆不太好,也没事啊。”手被握得很紧,像是松了就怕人跑远,“师兄,分开的那些日子,我们可以一点一点补回来的。”
“以后的日子那么长呢。”他问,“对不对?”
唇被轻轻触碰着,很暖也很软。
对方没给口头的答复,但两颗心都同频震着,又怎会说出犹疑的话来。
雪又稀稀落落掉了几枚,不知是不是倒春寒的缘故,竟是瞬间就下大,纷纷扬扬一片,把发都染白。
——
失踪了大半月的主播终于重新冒泡,群里齐刷刷一片始乱终弃,场面不可谓不壮观。可惜到头来脾气多随主,几句话就哄好了,开始期待今晚许久未开的直播间。
李忘生松了口气,却不知表面和乐皆是假象。背地的小群里头,几个熟络的舰长做局,已然在暗搓搓想些坏点子,囤了一众毁三观的树洞——众人早早做好了准备,要给玉虚一个不一般的回归夜。
对面有备而来,大军压境火药充足,李忘生确实难以抵挡,被数个故事连着炸了脑袋,不多时便败下阵来,赶忙叫停着先去喝杯水。弹幕笑得幸灾乐祸,却未料玉虚这一去并不只是喝水,更是去搬救兵。
道长仍旧是那副温润模样,声线却骤然低了几个度,语气十分不善,一听便是不好惹的硬茬:“下一位呢?速度上麦。”
恶作剧仍未完,罪魁祸首们仍在后头排着队,眼见皮下突然换了个人,只能胆战心惊地继续计划,自然免不得被一顿吐槽。圣人样的皮套一开口却是犀利,行事再不如玉虚温柔,来一个骂一个,骂完了再拖地狱,不多时小小一张图里头便人满为患,头像都要叠到一块。
弹幕更是笑得一片混乱,直到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师兄,刚刚这个还是可以感化一下的……”
“感化什么?”两句话几乎重叠,听着像是道长在精分,“他都来忏悔了还妄想上天堂啊?”
上麦的人欲哭无泪,连忙澄清自己这是网络段子并非真人真事。
“还以为国内疯了,原来是一群人闲得蛋疼了?不好好咨询全来故意调戏主播?”谢云流更不满,“后头几个呢?难道都是来捣乱的?再这样我让主播继续请假去了啊,真是给你们惯的。”
排麦的队伍登时作鸟兽散,有人在震惊是谁顶号,谢云流笑得大胆:“主播累了,家里人来替工,不行吗?”
这语气和上回在玉虚面前温温柔柔的人差得实在太大,惊得弹幕瞬间刷过一排问号。
于是皮下的人笑得更放肆:“还有谁想排坑?不排我带着主播下了。”
群臣无人敢参奏,最后是榜三上了麦。
紫虚调试麦克风花了三秒,空气便也只静了那么三秒。
“紫虚怎么在和玉虚吵架啊。”新来的观众不解如此风景,纷纷滑过一片流汗黄豆,“好奇怪,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