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前半生是顾时毁掉的,可毁掉的并不彻底,还能自己把自己救出来,可后半生的希望却是被李夫人彻底毁了。
这样的仇恨她绝对不可能原谅。
顾时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把手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安抚道:
“我只是怕你落人口实,而且一些事儿也弄不利索,我只想听你仔细把前因后果说一遍,跟我走吧。”
得知秦思昭死了之后,顾时的心里就觉得忐忑不安。他心里直打鼓。如果他还活着倒还好,可他却死了!
就算是作恶多端之人,等他死了之后,旁人也能给他找出三分优点来。更别提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跟陶金荣非常恩爱,死了那更是……
活人就彻底比不过死人了。
顾时反倒是希望秦思昭还活着,并且彻底抛弃了陶金荣,那样的话她迟早会被他哄回来。
他看着陶金荣脸颊的晒斑,怔怔地出神,怪不得她憔悴了这么多,原来是因为他死了的缘故,眼睛中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拉着她走进了寝房内,他给她倒了杯茶,等着她开口。
她没动那杯热腾腾的茶水,自顾自说道:
“县里闹疫病,她儿子得上了,死了,秦思昭治不好,她就带了一堆人把我抓过去,用我的性命要挟秦思昭把她儿子救活。”
她嘴角颤了颤,一行泪流了下来:
“然后……然后秦思昭为了我能保命,透支心力把她儿子救活了,之后就……之后就……他就那么没了……究竟凭什么啊!”
她咬紧牙关,手握拳,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方才落在桌子上的泪珠也跟着颤了起来。
“可能她看我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寡妇,认定我没能力报复她,便放我走了吧……”
他眼睫也跟着一颤,心中酸楚不已,轻轻的拥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真是辛苦你了……一个人这么久,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好心疼你失去了一个爱你的人。”
此话虽有惺惺作态的成分,可却作不得假,虽然心中确确实实有许多自私,可他是真的不希望她受伤。
而且敢拿她的性命来要挟秦思昭,这李夫人也确实该死。
他后悔让她死得这么轻松了。
她厌恶地推开了他,皱了皱眉道:
“装模作样!我看你幸灾乐祸还差不多。”
他知趣的把手伸了回来,他知道她现在正处于极大的悲痛之中,自己现在绝对不能贸然接近她,一旦强行接近,又会遭到她的厌烦。
“听了你说的,我觉得那李夫人的儿子也该死。”
她摆摆手说道:
“那就算了吧,他还是个小孩子呢,一码归一码,他是无辜的。”
顾时想到那李夫人曾一度威胁到了陶金荣的性命,就觉得又后怕又厌憎,伸手摸了摸她发簪上的流苏道:
“搬回京中住吧,这里实在是太偏远了些,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你放心,你不想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逼你。”
听到京中二字,陶金荣就觉得心烦,她知道到时候肯定又是金盏七嘴八舌的把她一顿劝,她想不回去都不行。
“再说吧,老娘爱去哪儿去哪儿,跟你没关系。”
顾时确实没再叨扰她,只安安静静地自己歇下了。
这几日里,他只一心养好身体,早上微笑着摆一摆手跟她打个招呼,态度亲切又不过分亲切,温柔又尊重,整得陶金荣又莫名其妙,又浑身别扭。
金盏站在一旁端茶倒水,她满脸烦躁,又心烦又无奈。
说实话她知道这个活迟早得落在自己身上,她想不接这个活都不行,因为除了她之外没人能做到。
可是劝陶金荣回去岂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她若是真贪恋荣华富贵,怎么能干得出跟人私奔这种事呢?
坐在镜子前面,她就像之前一样给陶金荣梳头。
她的头发不像从前那般跟缎子似的柔顺,变得粗糙了几分,又长了几根白发。
啊……她那个情夫去世了,摸着她的头发,金盏仿佛恍然大悟了一般。
原来这根白发是为了他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