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本识尚存……”
“阿璃?”陆寒的声音从街中传来。
苏璃抬眸,恰与他的询问目光相撞。
她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按在药囊上——这是他们约定的“有发现”的暗号。
陆寒眉梢微挑,掌中断剑的热度骤然转为温热,残魂在识海中低吟,仿佛领悟了什么。
“大柱哥,疼不疼呀?”小桃冷不丁地扯了扯大柱哥的围裙。
屠夫正揉着腰,往地上吐唾沫,被这一扯,连骂街都顾不上了。
“咋啦?小桃娃是想给哥揉揉腰吗?”
“不是!”小桃踮起脚,凑到他心口处,发辫上的红头绳拂过他沾血的衣襟。
“刚刚缠在大柱哥心口的那些黑丝丝,变细啦!”
说罢,她转身扯着陆寒的衣角道:“阿铁哥哥的剑在烧它们呢!”
陆寒低头,正对上小桃仰起的面庞。
晨光穿透阴云,洒下一缕光辉,恰好落在她明亮的眼眸中。
这双能洞悉气数的眼睛,此刻正注视着他手中的断剑,也看着王二婶重新攥紧的拳头,还看着张叔从泥里捡起葱叶时那挺直的腰杆。
那些被黑丝缠绕的“光”,随着他的剑意升腾,逐渐变得清晰。
突然,他松开手,断剑应声落地。
金属落地的轻响,惊得麻雀扑棱棱飞起,镇上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陆寒走向镇中的老铁砧,鞋跟敲击青石板的声音,较之平时更显沉重。
铁砧上还残留着他今晨打铁的火星,此刻他手按其上,凉意透过粗布手套直渗骨髓。
这温度,正是他在小镇隐姓埋名生活时,最为熟悉的。
“你们信我不?”他转身,目光扫过王二婶那裂开的指甲,大柱哥腰间沾血的围裙,以及小桃紧握铁剪的小手。
张叔的葱叶上还沾着泥土,刘婶的枣糕滚到他脚边,那甜甜的香味与铁锈味交织,直往鼻子里钻。
这就是人间最有生气的烟火气,也是命轮术最想抹灭的“光”。
王二婶率先有了动作。
她弯下腰捡起脚边的碎碗片,这次没有像刚才那样紧紧攥着,而是用手指轻轻抹去碎片边缘的灰尘:“阿铁修犁耙时说过,‘铁得经得住捶打才够硬’。”
她抬起头,眼角的皱纹里还残留着刚才被吓出的泪水。
“婶子信你。”
“俺也信嘞!”
大柱哥拽了拽围裙,把杀猪刀从泥土中拔出,往肩上一撂。
“昨儿个阿铁帮俺磨刀,阿铁说‘刀快不快,全看使刀的人狠不狠’。”
他咧嘴一笑,那被酒渍染黄的门牙露了出来。
“今儿个俺就发一回狠!”
张叔把葱叶上的泥土在裤腿上蹭了蹭,腰杆挺得笔直,如同刚劈开的木柴:“前儿个阿铁给俺修犁时说‘地得养着,人得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