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道痕迹泛着淡淡的金色,宛如一条活灵活现的小蛇,顺着女子葱白般的手腕钻入袖中。
“阿寒哥!”
小桃娘的金线瞬间缠上陆寒的手腕。
这丫头自幼便能看见凡人无法察觉的气数线。以前总说他身上绕着乱麻般的东西,此刻却仰着小脸,头顶的红头绳在夜风中乱舞,说道:“她、她身上的线都往你这边来呢!”
她踮起脚想去触碰女子的衣角,手指刚触到绣着云纹的白绸,那线便“铮”的一声弹开,吓得她忙缩回手,不停地搓着鼻尖,嘟囔道:“就、就跟阿铁哥哥的剑似的……”
陆寒这才注意到,女子周围确实飘着淡淡的金光。
这并非修士的灵气,倒像是他打铁铸剑时,火候最足之际,铁水表面浮着的那层亮光。
不知何时,大柱哥的砍骨刀已在他手中,刀面映出女子的影子,这影子与他记忆中常在灶前搅粥的妇人,有七分相似。
他喉咙发涩,刚欲开口问“我娘”,女子却已转过头来,眼尾的笑纹让他瞬间想起铁匠铺冬夜里炉门漏出的那一丝光亮。
“苏姑娘。”
女子突然看向苏璃,苏璃正紧握腰间的青玉药囊,手指关节都已泛白。
陆寒心知,这是苏璃使用净莲眼后的习惯动作——那双眼睛能看穿修士的灵脉,此刻恐怕已将女子的骨相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在此?”
女子抬起手,山风卷着几片槐树叶落在她掌心。
“一百年前命轮初现时,我师父以自身性命为引,将其根封住。”
“如今根须再次破土而出,我……”
她目光转向虚空中缓缓消散的命轮残骸,声音骤然冷了几分。
“给他一份机缘吧。”
“机缘?”
苏璃药囊中飘出极淡的苦香味,这醒神散她常备不离。
陆寒明白,她是在强忍情绪。
自她家族被灭门后,每逢听到“天意”“机缘”这类词,她的眉头便会轻轻一挑。
“你打算给什么?”
“完整的‘问道’剑意。”
陆寒掌中的断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他就想起半个月前在落霞峰的情景,为了引出剑意,他被剑意反噬,吐了半盆血。
又记起苏璃蹲在他床前,手持银针挑开他手心的剑纹,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轻声说“不值得”。
还忆起大柱哥偷偷往他药碗里塞烤鸡腿,油星子溅入药汁,宛如一团难以散去的云彩。
原来,那些痛苦与温暖,都是这把剑在考验他的骨气,磨炼他的性情。
“要想让命轮彻底结束,你就得掌握完整的剑意。”
那女子朝着镇外的老槐树走去,月光透过树枝缝隙洒下,在她脚边碎成片片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