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一趟,”江黎将外套披在肩上,长袖空荡落在身侧,轻轻摇晃,“你就待在这,哪也不许去,谁也不许碰,如果让我知道你到处乱窜……”
江黎伸出两指,在脖颈边轻轻一划,眉眼弯弯,笑着说:“回来第一个宰了你哦。”
好可怕的笑。
少年立刻噤若寒蝉,往角落缩了缩。
江黎没管他,披着外套,下楼出门。
他要去下城区一趟。
菌丝病毒最开始是被西斯特通过排污管道泄露到下城区的,又通过在上下城区偷渡的人,将菌丝病毒从下城区带至黑街,而黑街藏污纳垢,人来人往,不知道这病毒究竟接触了多少人,有没有被传染出黑街。
如果一切都按照最坏的情况去假设,那么恐怕等病毒彻底扩散开,钦天监那帮惯来会泼污水的家伙就会将这个病毒巧妙地扣在渊的头顶,添油加醋,轻而易举让舆论彻底倒戈,然后在危急关头拿出特效药,把自己包装成救苦救难的菩萨。
毕竟,这病毒,确实是从下城区往上传的。
如果真到了那种程度,本就像过街老鼠的渊,就更会成为上城区人人唾弃厌恶的罪人,那渊在百年之内,就别想争取到平等商谈的机会,更别提和钦天监斡旋,从中找到改善下城区生存环境的方法。
江黎抬手将披在肩上的外套拉起,推开酒馆的后门。
在电光火石一瞬,忽地,有什么极其细微的波动划过空气。
江黎脚步倏然一顿,眸光飞速闪烁,他轻轻眯起眼睛,生死一线中感知到那几不可察的杀机,镌刻在骨血中的本能,千万次死生一线的本能,令他于万分之一秒之间顷刻向后弯腰仰头!
嚓——
银光贴着江黎的眼睫一闪而逝。
麻醉针?
江黎侧眸回视,眼中冷芒乍现,见那合金制的针尖插在酒馆的后门上,尾部正因余下的力道微微震颤。
他静静站定,扫视过酒馆后街的暗巷,年久失修的路灯闪烁微弱的光,一地垃圾桶、钢管、橡胶,错落钩织成一片林立的暗场,而他的眸光杀透一切,无所遁隐的荫蔽。
三个。
藏得不怎么样,呼吸声太重。
呵。
江黎轻笑一声,晚间的微凉的风,他抬手甩掉肩上披着的外套,足尖一点,整个身影几乎化作一盏暗色的流影,在失去了光照的下城区,动作快得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他的踪迹。
咣当!
“啊——”
喀拉——
酒馆后街的暗巷里,几乎接连不断地响起三声惨叫,与惨叫同时的,是脊骨碎裂这段的脆响。
下一秒,江黎的身影从路灯拉扯的阴影中显现走出,他向前迈出一步,在地面上,缓缓弥漫淌开的血泊追赶着他的脚跟,却始终触碰不及,晕在路灯昏黄的投影中。
江黎弯腰捡起门口的外套,轻轻用手拍去上面落的灰尘,回头打量着横在地上的尸体,眼尾微扬,有些疑惑。
“我的仇家?”江黎用指节抵着下巴,轻轻摩挲,喃喃自语,“还是谁看不惯酒馆?”
他站在门口,反手拔出门上的麻醉针,掂在手中,上下抛了抛:“麻醉针……要活捉?活捉竟然就只派这三个菜鸡?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我了?”
不过他确实时不时会遇到些人来杀他绑他什么的,毕竟他长这么好看又这么有钱,确实惹得人心生歹念,但没一个能活着从他这儿跑掉的。
江黎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想明白,索性不费这个脑子了,随手把麻醉针扔一边儿去,外套一甩,搭在肩上,抬腿朝下城区走去。
——
上城区,钦天监总部。
“你能不能别喝喝茶了,吵得我烦躁!”
宋幸背着手,佝偻着腰,在卞印江的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踱步,厚重的镜片后,一双眼里充满着焦躁。
咕噜噜噜噜——
宽大木桌的一角,定时的水壶烧开,发出沸腾的声响。
这声响让宋幸更加烦闷,他回头拍在桌面上:“这都八点了,人呢,怎么还没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