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要点头哈腰地认下从没做过的事?”许暮反问。
许暮挺直着脊梁,傲然站立在空荡的审判台中央,冷光垂落,审判庭软弱的逼问、威胁,于他无用——庸人的唾沫,无法将那脊柱压弯半分。
卓洪被这样一双冷静的双眼看着,心下慌乱。
这样的许暮,如果不将其彻底抹黑,踩进烂泥里,只怕这遗留下的傲骨,终会在哪一天,唤起整个上城区的意志。
“呵呵,你可以不认。”就见卓洪双眼危险地眯起,狞笑着,“那你知不知道,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那个酒馆的小白脸老板,叫什么——江黎,现在可是在我们手里,如果你今天不把这罪认下来,就别想看着他活。”
许暮的笑意一顿,倏地散了,他的面色重新恢复沉静,冷冷地注视着卓洪。
“怕了?”卓洪挥了挥手,命人将一张罪状纸丢了过去。
“许暮,今天只要你面对摄像机,亲口承认,你在以太网上散布的那些资料、录音,全都是你联合渊一手伪造的,我就可以饶了他一命。”
许暮沉默着。
卓洪以为他怕了,妥协了,抬头看了眼天色,不耐烦催促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签字画押吧。”
许暮却微微抬眸,他看着卓洪的嘴脸,淡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应下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了?你们犯下的各种罪孽,证据齐全,板上钉钉,却要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洗白,这么没脸没皮、恬不知耻,真是活久见。”
卓洪一顿,被许暮那双平静的双眼注视着,让他几乎感觉有一种一切都被看穿了的无所遁形,那是打破无数记录、多年训练、多年执行任务所磨砺出的,无法取代的一身锋芒和气势。
卓洪下意识想退缩,余光却扫到宋幸严厉的眼神,硬生生止住了。
是啊,许暮可不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抓到江黎,只要他们一口咬定,那重情重义的大钦查官,肯定不敢拿爱人的性命去赌。
“好你个许暮,现在还嘴硬是吧?”卓洪阴沉沉地威胁,“那就别怪我们没提前知会过你了。你小情人的那张脸、那副身段,可是真漂亮啊……你如果不签、不认,那就别怪我们把他送给富商当玩物了,你想象一下,他会是怎么样的生不如死?”
许暮面无表情地听完,就在卓洪以为他会妥协的那一刻,忽然听见了审判台上的一声冷笑。
“就凭你们?”
“……什么?”卓洪一愣。
许暮轻蔑地笑了,重复了一遍:“就凭你们?”
——就凭你们那些人手,也妄想能抓到江黎?还肖想着让江黎做玩物,一群无赖,他们也配?
要知道,江黎哪怕是在未成年时,在周身环境最恶劣的那几年,都能在绝境中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许暮了解江黎,他知道,以江黎的警惕性,他根本不会栽在如此低劣的手段上,他对江黎有着绝对的自信。而那些被卓洪等人派出去的人手,怕是去找死的。
卓洪眼见许暮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慌张急切地追问:“许暮!你就不在意江黎的死活吗?”
“当然在意。”许暮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在意,所以他骗过江黎,绝不会让上辈子,审判台上的悲剧再次发生。
只要今日他死,只要江黎不再冲上审判台。
“那你——”
“我爱他。”
在一场无人知晓的审判来临前,一腔热血,化为此刻,宣之于口的爱意,划过泼天大雪,散入昏茫长夜。
示爱者即将迎来自己的死亡。
许暮本以为,这是一场对方永远都无法知晓的告白。
却在他所不知晓的时刻,在同步直播的审判记录仪悄然闪烁的红灯中,将爱意昭告全城。
——
嗡嗡——
嗡嗡——
武装车的轮胎碾碎雪花,冲进大雪之中。
车内,江黎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操控档位,通讯手环贴着他的手腕持续振动,屏幕上,有未读讯息闪烁着。
“江先生,您的手环在响。”石竟一攀着安全带提醒。
江黎连看都没看,盯着夜色中的路面,将速度飙到极致,车外的横风将车身打得发飘,他得一直稳稳握着方向盘,保持平衡。
“不用管。”江黎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