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霎时出现一片红色的花海,那鲜艳如血的颜色,她认的,是冰月幽兰。
那铺天盖地的红色,在白雪中分外耀眼。
顾雪摇凑近了些,却见花田其他地方都开得热热闹闹,唯独东边角落像遭了劫,泥土被翻得到处都是。
鲜红的花瓣散了满地,花茎软塌塌地伏在地上,有的花朵还沾了泥土,看起来狼狈得很。
几道深爪痕藏在角落里,土腥气混着残香,让顾雪摇拧紧了眉头。
风突然停了半秒。
素衣墨发的身影出现在结界破口处。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已经没了之前战场上的暴戾和青涩,只余下寒冰般沉寂的冷。
他的目光扫过那片狼藉的花田,眼中不见愤怒之色,只是从唇间冷冷迸出一声:“放肆!”
掌心仙力翻涌,朝远处的虚空一击。
伴随着一声哀嚎,一只形似穿山甲的巨兽现身,它从半空中重重坠落,夹着尾巴钻进冻土,地脉波动的痕迹像道闪电,指向远方。
眼看树厅神兽逃走,扶川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浑身透着一股寒气。
风卷起他衣角,猎猎作响,这是此刻唯一的声响。
顾雪摇瞧在眼里,心下不禁泛起惊惶,毕竟,这样喜怒不显于表、沉稳内敛的,才是她所熟知的帝君。
细细想来,她现在穿越的时间,应该最接近她遇上帝君的时候。
扶川走进花田,蹲下身,拨开土块,捻起一小截枯死的花茎,胸膛微微起伏。
“跟畜生较什么劲…”她撇撇嘴,眼眶却有点热。
他凝视着那惨败的植株,指尖在陷入泥泞的花瓣上悬停片刻,将掌心划破。
血珠源源不断地坠下,滴落在冰月幽兰根部的土壤里。
顾雪摇看着那抹红在深绿叶片上缓缓晕开,颜色越来越艳丽浓重。
“君上想让花复活,竟然不惜用这种损害身体的法子。”
她想起曾经在帝君仙府里,扶川教导她用灵力催动冰月幽兰开花。他说过,她是木灵,天生就与花草有着不解之缘,最是擅长照料培育。
可现在身处这北极寒漠,四周冰天雪地,这样的酷寒之地,又怎么适合种植花草?
“难道这里的每一株花,都是君上这样用血养出来的?”
这也让后来冰月幽兰的种子,把这种寒冷彻骨的环境刻在基因里。所以,在幻境中,当种子从她的乾坤袋里掉落,一碰到北极荒漠的土地,就便有如神助般扎根发芽了。
“总算活了。”扶川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盯着花瓣上的血痕,眼神缥缈,像在透过这妖异的花朵,望向某个虚无缥缈的影子。
顾雪摇站在扶川的面前,隔着一片摇曳的血色花海,与他对望。
然而,他眼中已没了曾经在战场上的炽热疯狂,只有古井无波的寂静。
正如他曾经所说,他只记得冰月幽兰能凝神静气,叫人忘却那些血腥与杀戮,同样,也忘了曾经他与她之间的情谊。
怪不得他曾说,他记不清冰月幽兰的故事了,但总觉得,是和重要的人有关。
在她感慨时,逃走的树厅神兽已经被拘回来,摔在深坑边,狼狈得像团泥。
扶川站在坑边,素袍在风里摆动,周身散发着寒意。
“瀛洲的树厅兽,你擅闯本座封地,毁我灵植,可知罪?”
神兽巨大的头颅低伏,发出恐惧的呜咽。
“囚你两百年,”他语气平静得没波澜,“把花田复原,一株都不能少。少一株,就拔你一片鳞。”
神兽吓得浑身发抖,拼命点头。
“至于利息…”他抬手的瞬间,几道金芒闪过。
五片带神纹的背甲鳞片被剥下来,神兽痛得直打滚。扶川一招手,鳞片落进掌心,神火闪了闪,变成五片暗金甲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