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身旁出现几个黑影,那黑影作为非自然存在,不在常人面前现形,以至于军官们还在碎嘴皮子说着这个那个。
湛衾墨见到属下来了,眉毛只是轻挑,“不过是来见一个人。”
下属不是别人,正是戴着鬼面具的廷达,对方目光缓缓落在主怀里的小绒球上,“哟,主什么时候还对小动物的尸体感兴趣了,要您真喜欢,到时候召集信徒给您献祭一堆?”
湛衾墨似笑非笑,“这种祭品入不了我的法眼,罢了,回去吧。”
“能冒昧问一句么,主,到目前为止,您应该没有跟任何凡人有过交集吧?”
这个时候廷达忽然话头一拐。
“人类那种东西要是纠缠上了那可是大麻烦,搞不好还要您还好几辈子的债,您别怪下属乌鸦嘴,是主教会的大祭司刚占卜完,神神叨叨地让我对您千叮万嘱,要是没啥瓜葛,就当我这个做下属的胡说八道就行。”
湛衾墨仍然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嗯,你传讯给他们,我不会和人类有任何沾染,也不稀罕。”
旁观这一切的时渊序,就像是被雷击中一样。
虽然他已经知道死去的人是他。可原来人亲眼目睹自己的死状,第一个反应不是恐惧,也不是悲伤,而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紧接着战栗就会扩散成坠入冰窖的一点点渗进骨髓的寒和刺痛。
好像比现在的自己还惨点,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难受。
濒危族群本来就惨不忍睹,如今这还是被当成炮灰送到战场上送命,死后还孑然一身——时渊序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早已被“十大原罪”锻得皮糙肉厚,既然审判官曾经对他说过“你不该活”,他就该料到——
自己本应该死去,不是么?
可是心还是会疼的,一旦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便是加倍的疼痛。
许久之前在帝国附属第一医院遇到炸弹事故的时候,他曾义无反顾地要亲自解决那个犯人。
那个时候冷清冷漠的男人突然一改以往那漫不经心的神态,对方勾起嘴唇,眼底却毫无笑意。
“可惜,这世界并不像时先生想的那么简单。”
“身为濒危族群,又在战场前线上死斗,时先生,你还有多少命可以耗?或许不用我提醒你,”语气如同剜入他的心骨,“你能活到现在,本来就是奇迹。”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醒悟,就像是半夜沉沉入睡然后突然猛地惊醒。
湛衾墨,是很早之前,就看到这一幕了么?倘若他死了,如今的他又是什么情况?
此时他顺着湛衾墨的视野,发现对方竟然又打开了那个名片夹,忽然开口。
“时渊序。”
时渊序心弦猛然被紧紧揪起,就仿佛对方此时此刻呼唤的是他。
男人淡淡地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时渊序顿然僵立在原地。
难道……
男人早已在之前认识了他?
可整个画面忽然间地动山摇,他后怕地往后退了几步路,却发现无路可退,整个沙漠都陷落了下去。
再醒来,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冰冷的宫殿中,看着王座上已经坐着一个可怖的身影,比起男人本身,王座上的更应该叫做维诺萨尔邪神本尊。
“主,这是那个死不投降的家伙,给你挟上来了,您想怎么处置都行,反正整个世界都是我们说了算。”
“他死活不愿意承认您作为至高神的地位……”
“都用了刑具了竟然还这么嘴硬,看来他的耐受力很强,实在不行就处决他吧,反正咱们屠戮的人也不少了。”
“可作为叛军老大,就这么让他死了太便宜了,他可是整整烧了整个片区的教会!”
“毕竟可是将自己冠名为‘弑神者’的疯子,出手狠厉就算了,终究也只是个凡人。”
“还不是因为主将他的弟弟杀了,那个杀人狂魔,那个吸血鬼、疯子,如今哥哥自然来找上门来报仇了!”
王座上的维诺萨尔眸光暗暗一闪。
此时的祂面容更显妖冶,半边枯骨中的眼眸是黑的眼白,红的眼瞳,而另外半边脸却完美得无可挑剔,听到这句话后,竟是觉得无比兴味。
微微仰起下巴,“带上来给我看看。”
被押上来的人早已血迹斑斑,额前的几绺栗色碎发早已混杂着血和汗黏腻在大男孩额上。被押到众鬼之主,被称为至高神的混沌邪神前,他目光却正视前方,哪怕他此时此刻狼狈得很,被两个鬼族的壮汉挟住就罢了,还生生踹得下跪。
黑色晶石的冷硬台阶上,生生磕出了两道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