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发现了。
他意识到了一件对人们不友好的事情。
比那些怪物,更可怕的是说谎的人类。怪物们只要不触发条件就不会出现,也不会被看见,可他遇见的大人们,却轻而易举地说着不可理喻的谎言。
每次说谎的时候,就意味着要伤害他。
就像要咬人的狗永远都不会叫,它可能会在你身旁转悠,看起来很温顺的模样。
野梅不喜欢动物,最讨厌的是会在夜间出行的无人豢养的野狗。
就像他一样。
听了野梅的话,真田有些语塞,“行吧,那全权交给你了。”他重复着之前在后厨说过的话,只要再熬五天,一切就能结束了。接下来这怪物会去到哪家餐厅,又会去杀了谁,这都不重要。
拿着菜单过去点餐的时候,野梅听见朋克青年嘴里嘟囔着什么,像是在说一些脏话。一阵阵的争执过后,他才成功地从四人组手里拿到了勾选后的菜单。上菜也很顺利,基本上是热卖菜式,还附赠了四份相同的西点、饮品,就当柊松了一口气、以为能顺利地度过这个夜晚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个女的,到这来。”朋克青年招了招手,示意柊过去。野梅赶忙上前,询问着有什么需要。可是青年却一把推开了他,指名道姓要柊过去服务。这个粗鲁的动作让野梅的肩膀晃了晃,他眼睛的颜色好像变深了。
“分明是要找茬。”真田的嘴唇抿了抿。这时候,其他客人也往这里投来了视线。
柊不安地来到桌旁,朋克青年用叉子挑了挑盘子里面的意面,讽刺道:“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一旁的保奈美似乎是觉得这个行为有些丢人,挽着男友的手想让对方不要闹了。
可青年本意上时为了故意刁难人,他又指着另外一碗浓汤说,“这和馊水有什么区别,这么酸,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野梅的声音有些低沉:“我把餐点从后厨端过来的,怎么可能会酸呢?”他不知道的是,在这种时候纠正怀有恶意的人的说法,只会招致更强烈的意见。
面对反驳自己说话的野梅,朋克青年生气地扫了盘子。他甩着脸色,意思是要厨房重新给他们做一份。
离午夜零点只剩下四十分钟了。
就是因为有这种想法,真田才拦下了其他人,同意了重做的要求。这时候联系店长绝对会被臭骂一顿的,还不如浪费一些食材,反正过了时间也全部都要丢掉的。
柊低着头,回收着那些明显动过的餐点。一共八张盘子,柊默默数着,一,二,三……只要数到第八张,她就会迅速离开,这样就能避免与那东西对上眼神了。
一只手递了盘子过来,柊下意识地去接。捏着盘子的那只手,干瘦细长,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肤裹着多节的指骨。它正温柔地等待着别人接过它手中的盘子,柊的视线缓缓地移动着。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一滴冷汗顺着发际线向下流淌,柊不敢收回手,也不敢抬头正视对方的面目。她只是不停地在心里哀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男人的嘴里也发出了风箱似的声音。
“看着我?看着我,看到我了?看到我,看着我!看着我看到我看见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看到我?”
一股突如其来的地震般的震感摇晃着厚重的陶瓷桌子,白色的陶瓷桌面上倒映出一些模糊不清的景象来。那个男人仍然在盯着保奈美,而保奈美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她原本轻松的表情变得呆滞了,连“啊”一样地感慨声也没有冒出,她突然地丢下自己的朋友,头也不回仓皇离开了餐厅。
那个男人仍然坐在原有的位子上。
但他再也不看着自己身前的空无一物的桌面了,他的身体像拉长的面条一样探向前方,脸上的肌肉发动机一般的抽搐着,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融合在一起,为什么?看到我?看见我?“你看到了吧!”男人的嘴巴变得异常之大,占据了绝大部分的面部,他愤怒欲狂地尖叫着,“你看到我了吧!!!”
盘子从空中跌落了,所有的玻璃、陶瓷摔在地上都会变得粉碎,无法使用。
就在这下落的瞬间中,陶瓷的餐盘、桌面、各种碎片中,都藏着用餐男人的侧脸。他时而扭曲的面孔,盯着保奈美的眼神,透过保奈美看向另一旁的男人的眼神。
或许他所注视的对方根本就不是保奈美,而是坐在保奈美身旁的朋克青年。
加茂野梅伸出双手,接住了打着晃的瓷盘。那张黑色的脸原本怼在柊的面前,在他插-入之后,男人的脸几乎与他贴着鼻尖,一股腐烂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他看着对方变得如葡萄般肿胀的眼珠,男人的声音重新变得疑惑,“看到我?看到我了?”
野梅收拾着餐桌,小声嘟囔了一句。
“嗯,看到了。”除了他对面的鬼魂,没有别人听见他的说话声。
第八张餐盘被稳稳地放回了托盘上,野梅顺便按着柊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
那个男人一直盯着野梅的后背,炽热的目光几乎能够灼烧人类的皮肤。
“保奈美?!”见到女友出逃,朋克青年耸了耸肩膀,一副理解不了对方的样子。
“她又耍性子了。”青年的朋友说。
当这些男人们用讥笑的语气去形容保奈美的时候,他们所看不见的客人慢慢地踩上了朋克青年的肩膀。
第38章第38章青春期
零点的钟声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