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悠悠地走过去,却发现对方身旁还站了个矮个子的男孩,也就比他小个两三岁的模样。
野梅刚刚在庭院里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除了那头微卷的黑发,他什么也没记住。
纱葵拉着他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坐下,上来就是一句“怎么瘦成这样”。
无惨被抛在了原地,他还在惦记刚才的事情。忽地,他想到一回事来。
被抛弃在东京的孩子,名为野梅的男孩。
就是眼前这个人。
贤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他的手轻轻落在无惨的肩膀上,这让后者下意识抖了个激灵。
“就是他,”贤人语气轻柔,却又明显地不怀好意,“你们年纪相仿,肯定聊得来。”
无惨的固执毫无用处,他在一股外力的推动下,勉强遮掩着厌恶向前。他脑中浮现出一系列的尴尬与被忽视,“加茂野梅”无视的表情在他的心里扎下了一根刺。
纱葵和野梅说着话,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聊了聊近况。她发现这个弟弟有些寡言少语了,连脸上的微表情也减少了不少。
“爷爷也来了。”她突然提道,“到时候好好说,知道吗?”
纱葵不知道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她不知道野梅的心里憎恨已经生根发芽。
一直看着纱葵的野梅微微远眺,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又十五分钟,主角一定会在最后的时刻出场,对么……
他不作声对抗着回应,陌生的脚步声在野梅的身后停下了。他侧过头,用余光瞥着。
贤人用目光催促着。
无惨这才不情不愿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当他的目光近距离地描摹着眼前的这张几乎精细的脸时,曾经屈辱的记忆再一次地涌上心头。
他和母亲如同幽灵一般生活在东京的宅院内,他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孩子。某一天,一个比他年长一些的、穿着暗绿松纹和服的男孩从他面前路过,对藏身于月季与紫阳花丛中的他表露出了浅薄的烦恼之情。
无惨终于认出来了,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可野梅的记忆里没有无惨的存在,花丛中的男孩也只不过是一片飘走的浮云。
野梅没有表态,他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一种古怪的停滞感让人有些呼吸不上来。“哦——”他漠不关心地说:“知道了。”
贤人又搭腔道:“好好相处吧,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野梅往座椅的后背上靠去,不作回答,也不吱声,这反应让他的叔父暗自愤愤,真想当场怒骂这个不知礼数的小鬼。
野梅反倒将自己的注意力安置在周围的声音上。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出现在了礼厅之中,禅院家的代表赶在仪式开始前的半小时到达了。
新任家主禅院直毘人懒洋洋地环顾四周,在来之前,他接到了一个小小的任命。
许愿与还愿,其中夹杂着未知的代价。
禅院直毘人许愿了一个苹果,在得到苹果的同时失去了一只耳朵。
这一次他再次许愿了一个苹果。
——野梅愤怒地将手旁碟子里的水果向对方砸去。
他很记仇。
他记得禅院直毘人把他一个人丢在总监部的结界外。
京都,禅院家的结界被打开了一个洞口,入侵者如入家门般轻松。
首先发现入侵者的是本家的护卫队。他厉声呵斥着眼前这个蒙面的女人,命令她报上名来。
女人只是轻笑着,下一秒,他身前的男人不受控制地被一股重力压在地面上。
女人解开了随身口袋上的拉链,灰鼠探出了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它顺着女人的手掌跑到了地面上,开始在原木制造的长廊上奔逃起来。
「死之王」渗进了微风之中,这无色无味的东西被吹散至各个方向。攀岩在墙壁上的琥珀色的藤蔓轻柔地晃动着身体的部分,黄白相间的花朵也随着微风舞动着。
禅院苍人迎接着拂面而来的微风,他的弟弟澄人离他只有三寸之远。
澄人直抒胸臆,“为什么只有我们留在家里啊。”
苍人的眼球有些混沌了,“还能是什么原因呢……”他转过身,挡住了澄人前进的脚步,不客气地说:“当然是因为我们的无能。”
听了这话,澄人的脸立马拉了下去,“无能?那几个少爷我看也没什么能耐,还不是因为他们是少爷,所以地位才更高一截吗?”
苍人的嘴唇不自然地扯动着,他好像没听到澄人的苦恼。他只是喃喃自语,不停地说着自己的低劣与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