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梅吓了一跳。悟出现在他的身后,穿着一件白色无袖上衣和一条宽松的藏蓝色哈伦裤,颈间还挂着一条字母吊坠项链。跟在他后边的是夏油同学,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只不过他今天倒是把丸子头解下来了,颇有艺术青年的风度。
“走吧。”悟熟练地搭上野梅的肩膀,他们的目标是森间文雅美术馆。
这所私人美术馆最近上新了一批新展品,其中最受人欢迎的,是一副籍籍无名的画作《辉夜公主之愿》。作者是个没有名气的小画家,画作的质量也只能说是中等,但对方在卖出画作后就意外暴毙,这才为《辉夜公主之愿》蒙上了一层神奇的面纱。
野梅对于艺术一知半解。如果让他动手画画的话,他也只能模仿着其他人的画作画出算不上作品的画。
趁着上午的人流量还不是特别多,他们三人齐刷刷地立在这副近来名气在外的画作前。
头戴玉饰、面容秀美的辉夜姬仅仅露出一个侧面,她美丽的面孔上有着肉眼可见的忧愁。画框里只有她的身影,其余画布都涂作一片漆黑。
辉夜姬的愿望。
辉夜姬的愿望是什么呢?
读过这个神话故事的人都知道,辉夜姬是月宫中的天女,因为犯下了过错,被罚至人间。她被一对心地善良的老夫妇抚养长大,而她长大后的美貌则吸引了国家中所有的男人。
为了赢得辉夜姬的芳心,男人们使出浑身解数,无论是多么珍贵的宝物都要为她寻来。可辉夜姬未曾展露过笑容,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野梅努力观赏着这幅画,却听见身边的两人悄悄对话着。
“这里面有东西吧。”悟盯着画作只看了两秒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是咒灵吧。”夏油同学说,“没想到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
听到他们两个如此说,野梅。往后退了两步,想要更加清楚的观察这幅画里的辉夜姬。
但他一直都没有这个才能,他是咒术家族中的普通人。
“它长得可怕吗?”野梅问。
“可怕吗?那倒没有。”悟用他的眼睛描摹着画作中的咒灵的轮廓,“相反是个美人呢,不愧是辉夜姬。”
野梅又问:“和画上长得很像吗?”
“嗯……头发更长一些,眼睛还要大,脸尖尖的。”
野梅明明有着眼睛,却只能从别人口中“看清”咒灵的模样。因为悟这么说了,他的嘴唇微微上翘着,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杰看着画作中的咒灵。它确实有着长长的头发,尖尖的下巴和大大的眼睛。它的黑发如索命的吊绳一样飞舞着,狭小的脸蛋上镶嵌着比例失调的五官。与画作上的忧伤所不同,咒灵的脸上是一种一无所有的空虚。
它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想回家……想回家……想回家……”
想要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中。
第67章第67章殉难之人
等到野梅去欣赏别的画作时,夏油杰问:“他看不见咒灵吧。”周身没有丝毫的咒灵,连萦绕在身旁的各种各样的诅咒们也无法窥见分毫。在咒术师的世界里行走,就像是在盲人摸象。
悟摆了摆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嘛。”
“对于你们来说,诞生于咒术家族的普通人们会有未来吗?”
“你这话说的,连学都上不了的人比比皆是,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悟用弯曲的指节扣住脸,“咒术师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在他出生前的好几个时代里,就连御三家的家主实力也只能够达到一级。悟出生之后,无论是咒术师还是诅咒的能力都大幅度地提升了。如果现在再重新去评估一级术师的能力的话,恐怕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望着加茂野梅有些孱弱的背影,杰问:“你这算是在保护弱者吗?这和你平时的言语不太搭吧。”他背对着手,双臂干燥的皮肤贴在一起,像是在触摸一块不曾吸水的海绵。他是警察和护士的孩子,仿佛天生就要帮助其他人。
“你这是在对我说教吗?”悟单手叉腰反问道,模样有些嚣张。
“你不总是在说,弱小的家伙只会拖累自身,所以没必要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们。”
悟鼻翼翕动着,“在我这,循规蹈矩可讨不到什么好处哦。这是你的想法吧,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不正是你一直在表达的吗?”
两个人随意斗嘴着,这已经成为某种随处可见的日常了。
野梅在美术馆里转悠着,除了画作,还有一些封存起来的雕塑。他在一副叫做《受难者米拉》的肖像画前停了下来,米拉凹陷的漆黑的眼眶中镶嵌着两颗鲜红色的眼珠,她身穿一件红色的宫廷裙,背景中的红几乎像是灼烧着她身体的熊熊烈焰。
米拉面容憔悴而痛苦,她正在承受磨难的洗礼。无论是哪个国家,承受痛苦之人,才能够得到救赎,才能够抛弃人类的凡躯,去到天上,得道飞升。
凝视着米拉的画像,就像是在目睹她所经历的折磨。野梅记得某本杂志里介绍过一部Cult电影,一群疯子抓住了一个可怜的少女,他们不停地折磨着这个人,电击、切割,漫长的直视光明,活生生地剥掉她的表皮,这个人,这个女孩,被人期待着成为圣女的女孩,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折磨下,窥见了一道亮光。她挣扎着说出一句话来,研究人员们欣喜若狂。
她说:“我看见了死后的世界……我看见了神……”
所谓的神,不过是这个人死前的一阵迷惘而已。可研究人员们却像是得到了真谛,他们将继续延续这些行为,这些带给他人伤痛的行为,只为见识到真正的天堂。